雪敲窗

作者: 任随平2021年07月17日散文随笔

雪是高原养育的精灵,雪落高原就是福至人间,在深冬,在悄然无声的初夜。

雪花行走的脚步是窸窸窣窣的,伴随着一小阵风,或者说,是驾了风的马车而行。冬日昼短夜长,白日的时光短得你还未来得及清理规整屋舍就已翻过了山巅,随之从山那边翻过来的便是迷蒙的夜色了,迷迷茫茫的,像一页巨大的帘布从山顶扯下来,轻轻薄薄,从旷野到院落,每一处罅隙都盖得严严实实。最后,从檐前落下来,漫过窗棂,夜,就这样拥吻着整个村庄和村庄深处的一切物事了。

这时候,灯光醒着,从窗棂间挤出来,落在墙院上,落在檐前三五株瘦竹的茎叶上,落在庭院对面的瓦檐上,被夜色滤过的灯光昏昏黄黄的,漫溢着,流走着。风还是一小阵一小阵地跑,从墙院上翻过来,干枯了的草茎就“嚓嚓”响,似乎在诉说抑或抗议着风的漫不经心。屋舍里的炉火已然酡红,火苗哧哧地燃着,间或从炉盘的缝隙间挤出来,围炉而坐的人,面色微红,或觥筹交错推杯让盏,或举了杯茗呷吸着,眉眼之间洋溢着满足的幸福

“簌簌……簌……簌簌……”,是什么轻轻敲击着窗玻璃,一阵紧,一阵慢,紧时若孩童悄然叩击,慢时又若叶落册页,交错有致,禁不住蓦然回首望向窗外,借着昏黄的灯火便见雪粒簌簌地落着,因了风的韵致,悠然敲击着窗棂,若曼妙的音乐弥漫在庭院之间。如果是初雪,雪粒敲窗,必然惹得屋舍之内的人起身披了衣裳推门而出,立于檐下兀自赏雪。深冬落雪,缥缈的雪花少,厚重的雪粒多,顺着檐瓦斜斜地洒下来,密密地织着,伸手出去雪粒簌簌落进掌心,痒痒的,却很少能接得住,只留下丝丝缕缕的寒凉。拧开庭院的路灯,哇,整个庭院上空已被雪帘织成了一页网。瓦楞间,墙头上,牛羊圈舍的草顶上,雪粒紧锣密鼓地落着,叮叮当当地脆响着,干枯了的树木枝杈上,草茎上,固守竹竿的竹叶上,毕毕剥剥,毕毕剥剥,已然是一场盛大的礼乐了。

这样的境界,临窗听雪必是一份诗意的享受。

捧一册书,斜倚在临窗的位置,一藤椅,一茶几,一杯盏,茶香几缕,氤氲几许,悠悠然,寂寂然。茶香悠然弥散着,读书久了,轻轻啜一口,便有馨香和文字的静谧在胸中游走着。窗外,雪粒依旧不紧不慢地敲击着窗棂,若是轻语,若是陪伴,若是宁谧静夜里一份不离不舍的守候。就这样,茶香养育着文字,文字静守着雪香,于一份淡然谐和里,静养出冬夜之静谧,冬夜之馥郁。

及至夜梦来临,悄然合上书页,钻进融融的被窝。

窗外,飘雪依旧。

夜梦深处,枕雪而眠,梦馨香,夜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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