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作者: 赵玲萍2021年12月16日现代散文

柿树在家乡极普遍,房前屋后,沟卯山梁,甚至在山崖大石隙间也能长出高大的柿树。柿树的叶子椭圆形,厚厚实实,密密匝匝地覆盖着柿子树,泛着油亮的光泽。柿子花儿四瓣翻卷,或白或黄,淡淡缀在绿叶间。待可爱的绿色小柿子出生,你才会发现那些小花儿落了一地。经夏青柿子大了,一到金秋十月,山坳里蓦见一片片柿树,红绿相间,分外妖娆。秋风渐起,柿叶由绿变黄再变红,果叶融为一色。秋越深柿子越红艳。北风渐冷叶片凋落,干秃秃的枝干高高擎起一串串火红的柿子,一抹抹艳红跃然枝头,热情,炽烈,温暖,丰饶,点燃诗性乡情。

老家院子里有两棵高大的柿子树,枝叶交集,冠如华盖,撑起一片浓荫。院外的空地也长满了小柿子树,成了一片柿子林,这些柿子树都是四伯用软枣树嫁接的。小时候,柿子树开花了,我和妹妹常在树下捡拾柿子花玩。两棵大树正值盛果期,每年都硕果累累。小柿子林也不甘示弱,陆续挂果。每季红艳艳的果实总让人喜悦,这一抹火红,温暖甘甜了家族姊妹整个童年。四伯辛劳一生去世了,看到红艳艳的柿子,他那慈祥的面容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新摘的硬柿子是涩的,要放十天半月才能变软变甜。劳动人民总是充满生活智慧,催熟柿子的方法有多种,将柿子与苹果、梨等成熟水果放在一起,成熟水果释放出的乙烯能加速柿子脱涩。母亲年年暖柿子给我们吃。大铁锅盛多半锅水,把生柿子放入水里,用麦草火慢慢加热,温度以不烫手为度,还要尽量保持恒温。火大火小都不行,柿子会变黑,或者脱不了涩。为了把握好火候,让我们第二天吃到又甜又脆的柿子,多少个暖柿子的夜晚,母亲不得安睡,常常要多次起身续火,照顾这些甜美蜕变中的柿子。经过母亲一夜辛劳和我们少不更事,美梦中的等待,天亮时,金黄鲜亮的柿子涩味尽退,吃起来又脆又甜,清爽可口。这是农村最常用的暖柿子的方法。集市上也有这样暖熟的柿子在卖。还可将柿子去皮在阳光下晾晒,再慢慢将柿子捏成饼状,晒干即成了柿饼。最后在严寒的天气里冷冻结霜,霜越厚越好。这样就有美味且耐储藏的柿饼吃了。

那年,我工作的村小校园里有几棵高大的柿子树,结满了金灿灿的大柿子,硕大浑圆,金黄明艳。下午放学后,同事们把柿子摘下来,七手八脚暖柿子,一片欢声笑语。那又脆又甜的香味儿在寡淡的乡村生活里无比美好。

回到老家,村里许多人家的院落里柿子或红或橙,将树枝压得弯弯的。还有繁成串的水晶柿子,喜气盈盈,看着就像年画。听长辈说,老祖宗栽下的柿子树在灾荒年救过穷人的命呢!谷糠里搓上软柿子,晒干磨成柿子粉,三斗五斗储存,一旦青黄不接就能挨过去。概因这些,柿子在我心中成了温暖的意象。以前,人们采摘柿子总要给天上的飞鸟留几个。这是山里人的善良淳朴。而今,山村人口骤减,山野的柿子任由鸟雀自由啄食,几乎无人问津。可是吃也便罢了,鸟儿似乎不懂得爱惜,没吃几口,啄个稀巴烂,又换目标,满地都是烂柿子,我说看着可惜,朋友说万物自有规律,我瞎操心。好吧,待它们化作来年春泥吧!

苍茫的山岭原野上,一抹抹倔强的明媚鲜妍,任由雪上加霜,愈发惊艳。干枯的枝丫托举着丰硕的果实,生命的力量顽强地超越了寒霜的惩罚。柿子红了,红在深秋的寒风里,这是大自然神奇独到的天真之笔,让乡村的黄土显示出了朴素的生命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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