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的文章

2022年12月13日经典文章

送别的文章(精选11篇)

送别冬天

文/诉衷

江南的春天早该被满丝满眼的绿占领了吧?别的不说,单是那西湖的水面,只怕早绿透了眼睛,便是那灵隐寺旁的三生石,只怕也绿到了石头缝里。而北方的冬天,还死乞白赖地不走,蜷缩在屋檐的冰凌下,悬挂在路旁的干枝上,紧紧抓住瑟瑟寒风的尾巴飘摇,只怕一松手,就再也没有立锥之地了吧?

然而,苟延残喘的冬天还能坚持多久呢?该去的终归会去,该来的总会来的,天下事皆是如此,谁又能够阻挡呢?

一个朋友,在风雨飘摇的动荡婚姻中坚守数年,妻子还是跟人走了。朋友说,我无能啊,我留不住她。我不禁哑然失笑,为什么要留呢?其实,爱情哪是留便留得住的?留住的,便是一截腐烂的婚姻朽木,可焉知不是扼杀了两朵待放的爱情之花?大势已去,且随它去吧!我看到朋友的眼睛亮了一下,仿似早春的杨柳枝上抽出的嫩芽。我请他在全市最好的酒店喝酒,不是为了安慰受伤的心灵,只是为了——送别他心中的冬天。

我和他举杯共饮,我是在庆祝,他是在浇愁。我问他,为什么拖了这么多年?他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数出了一大堆理由——曾经的爱放不下,怕同事们说闲话,担心孩子受伤害,总之,就是未来的路不知道怎么走。他说,就像走路,抬起脚又放下,放下脚又抬起,犹豫不决,到头来,不过是原地踏步。我忽然想起一个作家说的话。

我说,你站起来,走两步。他愕然,但还是照做了。

我说,你看,只有踏踏实实放下一只脚,另一只脚才能迈出去。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作家的原话,大致是这个意思。因为担心后果而犹豫不决,只会永远止步不前。与其担心害怕,不如学会放下。纵使不能如徐志摩“挥一挥衣袖”那般潇洒,但也要知道——放下不是失去,而是为了更好地获得,放下,是大智慧。背在身上的东西越多,越是不舍得放下,可是一旦放下了,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得。天下事往往如此。

我看到朋友的眼睛又亮了一下,仿似仲春的杨柳枝上长出的新叶。我们再举杯,这次,我们有些心照不宣——为了送别他心中的冬天。

酒毕,我俩去公园散步。虽然已是二月,虽然正是正午时分,但公园里还是满眼的萧瑟。游人三三两两,纵不是“万径人踪灭”,但湖岸边一艘凄凉寂寞的小游船上,坐着一位老大爷在独自发呆,倒也颇有些“孤舟蓑笠翁”的意境了。

朋友咬牙切齿地说,我猜这位老大爷,心里满是恨。我不禁一惊。苏小妹说,心中有佛,眼里就有佛;心中有牛粪,看什么都是牛粪。看来朋友的心里还有冰凝的仇恨。我想证明他猜错了,拉他快步走到老大爷面前:“大爷,您在看什么呢?这儿冷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啊!”

老大爷没料到有人搭讪,看了我们一眼,说,怎么能什么也没有呢?你看,这湖面的冰已经融化一半了,这是春天来了的信号。还有,湖边的柳树,冬天时候是缩着身子的,你仔细看,现在已经伸直了,只是还没有发出绿芽。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尽管树枝还是光秃秃的,但是姿态好像和冬天真不一样了,似乎真的站直了呢。

大爷笑呵呵地说,我呀,我是来这儿迎接春天来了,我把它迎来了,就拉着老伴出来看看。老伴喜欢春天,暖和,心里也跟着暖和。

我的心忽然明朗起来,那光秃秃的树,那冷冰冰的桥,那空荡荡的湖,怎么看上去都是那么笑吟吟,那么乐悠悠,那么兴冲冲。当我的心里满是春意盎然的时候,我心里的冬天早已逃之夭夭了。我问朋友,你看见春天了吗?朋友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以为老大爷孤独地坐在这儿,一定是心里恨意难平,我怎么能知道他居然是在迎接春天呢?我说,春天就在你心里,我还给你费劲半天。我似乎看到他眼睛在发亮,仿似盛春时节,垂柳枝条上折射的阳光。

冬天,还用送别吗?如果你紧紧搂着心里的冬天不放,即使身在江南,那满眼的绿意又能怎样呢?该放下的放下,该迎接的迎接吧!

我又想起了江南那绿到骨头缝里的绿了,西湖的春,向万里之遥的北国之春,该发出贺电和邀请函了吧?!

雪花寄情

文/章中林

雪花是大自然的精灵,也是文人雅士笔下的宠儿。从古到今,文人骚客们对于雪从来不吝笔墨,或低吟,或浅唱,或击节,或高歌,写尽了飞雪的万种风情,道尽了人间沧桑百态。

最早表现雪的诗词,当推《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部队奏凯,得胜归来,应该是快乐的,但是眼前雨雪阻隔,行路迟迟,想起昔日离家时万千杨柳随风舞,能用一个“乐“字道尽吗?虽然写的都是真情实景,但黯然伤神处谁又能说无感时伤事之慨呢?一场雪成就了这“绝世文情”,不是一种神奇的巧合吗?

写雪历来为人所称道的当属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诗中通过歌咏边地雄奇瑰丽的雪景,来寄予送别之情。全诗句句咏雪,句句带情,摹画出了别前,饯别,临别,别后四个不同画面的雪景,把别中送别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雪中寄寓的感情是多方面的,不只是送别这一点。白居易的《夜雪》:“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全诗无一字写雪,却句句扣雪。夜间下雪的背后,表达的是自己的孤独寂寞。韩愈的《春雪》:“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诗中用雪拟人,以蝶写雪,表达的是冬去春来的无边喜悦。

雪中也能表达哲理,营造形象。宋代卢梅坡的《雪梅》:“雪梅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里,雪因梅而更洁,梅因雪而更艳,他借此说明了物有所长,各有所短的道理。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作者刻画了大雪满披的江面上,一叶小舟,一个老渔翁独自在江心垂钓的形象,传神地表达出自己超尘脱俗,清高孤傲的人格形象。

雪中还表达了对劳动人民的同情。杜甫的《阁夜》(岁暮阴阳催短景)中以雪来点染冬夜的寒怆,表达了对战乱中百姓的深切同情;白居易的《歌舞》(秦城岁云暮)则用大雪中统治者的醉生梦死和老百姓的悲惨遭遇来对比,表达了对统治者的强烈抨击。在这一点上,表达的最凄切感人的当属《饥雪吟》:饥乌夜相啄,疮声互悲鸣。冰肠一直刀,天杀无曲情。大雪压梧桐,折柴堕峥嵘。安知鸾凤巢,不与枭鸢倾。下有幸灾儿,拾遗多新争。但求彼失所,但夸此经营。君子亦拾遗,拾遗非拾名。将补鸾凤巢,免与枭鸢并。因为饥雪吟,至晓竟不平。孟郊用大雪之下遭遇灾难的饥乌来比喻老百姓,刻画传神,层层点染,表达了对灾荒年成老百姓的深切同情,看去让人触目惊心。

年后送别

文/望--不如微笑

列车开始行驶了,父亲在窗外挥舞的手在风中愈发的左右……

清脆的美女列车乘务员开启了温馨地启动提示,泪水如开了闸的堤坝“轰”地涌满眼眶。在这个正月里,我能说我的泪像溪流,涓涓不息吗?盈满眼眶的泪水,掐住了我的喉咙,哽咽不止。提起的笔,悬在空中,僵硬了空气。我望着窗外,呼兹而过的物,凝成景,固化在玻璃外,被风齐齐地推开。颜色、形状不一的树叶子,也姿态各异地张展。心中的纽带越来越紧,打成了个结,拧不开,又愈发的沉重。我收了收被压塌的胸膛,窝了窝绑紧的心,想深呼一口气,却被这车内的温度憋得大气都不敢出。车内的空气温度高而闷,仿佛被夹在了瓶口一般难受。我喝了口凉水,平了平心中的闷气,把眼泪倒了回去。

火车轮轱辘轱辘地转动,加速。窗外的叶子由近及远,滑成了一条条灰色的线。离羊城越来越远,离海滨越来越远,离思念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浓了。

前几分钟,在候车室陪我等待的时光,像是被光影刻录,摆在放大镜前的胶片,清晰的每个细节都如此明了、夸大!爸爸乳白色的外套,因岁月的打磨而变得有些黄旧,昔日张扬的毛领,也添了时光的重量而显得有些呆板、木讷!我摸了摸那一柄黑白,有些刺手,难道不咯吱着脖子难受吗?我问他:“扎脖子不?”他说:“不”回答的如此简单,一下子堵住了我的话闸子,开不了口了!时光过的太快了,一瞬即逝,爸爸陪我在候车厅等了两个多小时,就像只过了两秒钟。这才刚分开,心口就开始了郁积,想说的话都堵在了肚子里,卡在了喉头,想说又不知怎么开头!最后的最后,终化成列车车轮下转动的风,和两眼盈眶的泪水。

列车在惯性地行驶,时光在惯性地流逝,窗外的行道树一排排地被风拉走,我的目光在思念中沉重,而愈发呆滞!

聚也依依,散也依依

人生,能有几次相聚?几回别离?

还记得那一天,当我退出你的拥抱,走上离别的跑道,回首,深深凝望人群中独自站立隔离栏前的你时,一种难言的情愫在我心底慢慢煎熬成灰。短短的十多米距离,瞬间就把你我分隔在两端,我想大声呼唤你,可是我的喉咙已哽噎,不舍地看着你渐渐模糊的身影,心痛、转身、泪落、无语……

聚也依依,散也依依。

多少次,我迷醉在你温柔的文字里,流连不已;多少次,我陶醉在你独特的歌声里,回味甜蜜;多少次,我沉醉在你的目光里,心神迷离。对你,我真的难舍,也难弃!

可知道,每日每夜痴情的等待,让我已忘了自己身在什么季节?可知道,一笔一划将深念的名字写在掌心里,只为了一份穿越千年的约定?若人生只如初见,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夜的惆怅和寂寥了呢?

停留在斑驳的光影里,伸手,看指尖上寂寞来来回回,不停地舞蹈。双眸深处,你的身影在跳跃,心在微颤,心底干枯的梦依然在搏动……

谁能借给我一束暖光?照亮归程,让脆弱的心在痛苦中坚强,然后,让我静静地为黯然送别,为沉默送别,为孤独送别……

此刻,谁人看见云水紫衫高楼望断?谁人知晓孤雁只影情愁满积?寒流,不断袭来,我真的好冷!

独依长廊,读取梦影中的忧伤。这样的夜晚,是否应该把自己灌醉?或许,醉了以后,真的就不再有醒着的伤悲;或许,醉了以后,我还可以在云雾里逍遥沉醉,不再留恋红尘的一寸一灰。

我的爱都给了谁?当今夜的霜雪冰封我的心情时,我蹒跚着走过一街、又一街的灯火,躲在无人的角落里,用你曾经写给我的文字取暖,怀揣着残存的梦,与你的名字共枕……

何时,寂寞边缘,还能响起那一声令人心动的绝响?何时,此岸与彼岸的距离能化遥为零?

谁能告诉我?此岸到彼岸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今夜,我的爱情之舟,该怎么摆渡?

送别

文/刘丽秋

清晨,小城雪花飘落,我又去送站。

走在路上,风声,雪声,车流声以及人的嘈杂声挤在一块儿,让匆忙的人来不及看一眼彼此。

位置,方向,时空,我深吸着雪落后的空气,望着车站送行的和出行的人,这样的漂泊之苦,相思之苦,我只能深深的藏在心里。站台人声鼎沸,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车窗前晃动,有的开心大笑,有的暗自伤感,而我刻意的微笑,挥手,很短暂,被这些张扬的情绪迷惑,心里的城也乱象百出。

每天都会有一种奢侈的期盼,期盼着团聚的日子。有时因过分期盼,也会落空,世界上最期盼得到的,往往会难以如愿。

行走在尘世的一隅,走在风雪中。十二月的风在吹,寒冷刺骨。愿这一场雪,把天地万物都覆盖,把人心覆盖,把情感覆盖,把爱与恨都覆盖。

岁月的流走,没有人与之抗衡。还能有多少岁月,任人如此挥洒?还有多少情意,可以如此绵延?学会与命运握手言和,不漂泊,不彷徨。寒冬腊月的日子里,黏稠的冬雪一直扎根在每一处心里,思绪仿佛停滞,不再有任何的波澜。

有谁需要栽种孤独呢?它需要隐匿,埋藏。一个人静默的时光,站在窗前,遥望远处依稀的楼宇,独自习惯,独自品味这独有的静寂和孤独。安静地与她微笑、交谈,我们早已成为朋友。我总会在那刻想起是否也如我一般孤独的人,如我一样的聆听世界夜晚的声音。我在使劲想一个梦,又在极力忘掉它,梦里仍是生活的牵绊,此刻,孤独是美的,源于安静平和。

每天接触不同类型的病人,一位极有影响力的人得了三叉神经癌,整个人颓到了极点,人到了这样的时刻,反而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很多真实的东西。楼里的王奶奶肺癌晚期,我去看望,她的生命已经快要到尽头,但她的儿女十分孝顺,人到了这个时刻,无论儿女多累,都要陪伴她度过最后的时光。这个冬天十分寒冷,病毒性感冒侵袭很多人,我也没有逃脱。于是我开始渴望更多健康的时光,蓝天白云下,沐浴在阳光里。

听朴树的歌曲《送别》,有泪如倾。人到了某个年纪会突然懂得一首歌,从前不知曲中意,如今已是曲中人。其实生活就是不断“送别”的过程。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人生多离别,但总有些久别重逢值得永远珍惜。泰戈尔说的,尽管走下去,不必逗留着,去采鲜花来保存,因为在这一路上,花自然会继续开放。

送别岳父

文/刘杰

我的岳父,一个八十七岁高龄的农人,一个闻名方圆数十里的工匠,在热闹喜庆的正月初十,在刚刚过了他的87岁生日的第二天凌晨,在儿子、孙子们的注视下,安详的合上了眼睑,去了传说中的天堂,永别了艰辛的人生之途。

岳父身材瘦削,颧骨高耸,脸色冷峻,一生养育四子一女,靠着他的勤劳,给四个儿子成家立业,修房建舍。虽然四个儿子都是普通的农民,但他们靠着自己的聪明和勤劳,在村子里都是小康家庭,并且在岳父耕读传家思想的熏陶下,四个儿子、五个孙子都是有知识的农人,言行举止,有别于一般人,虽躬耕田间,打工在外,身上却透露出几分文雅和儒秀,在乡邻中间有很好的口碑。岳父辛劳一生,四世同堂,人丁兴旺,虽到晚年身体瘦弱如芦柴,脸上却挂满了满足的笑容。

岳父只上过两年小学,六岁上母亲去世,十六岁跟上父亲学习木工技艺,到十八岁就能够独立揽活。到他七十岁后不再做木工活,行艺的历史也有五十多年,做的木工活最少也数以千计了。岳父的木工技艺,在华亭县的中西部地区,闻名遐迩。无论是他建造的房舍,还是他做的一个小方凳,做工的精细,榫缝的严密,都使同行赞不绝口,引为榜样。

1988年夏季,当时我在孟台小学任教,那时我还是个二十四岁的愣头青,和他老人家还无翁婿之缘。当时孟台村的两个社张罗着要修一座气派的庙宇,因了岳父是知名的工匠,所以承头者盛情相邀,当时他已经是六十四岁的老人了,碍于盛情,岳父答应了这桩工程。之后,岳父带着四妻兄和他的一个侄子(也是徒弟),在孟台苦干了两个多月,终于建成了一座当时方圆三四十里最为辉煌的庙宇。庙宇建成之后,我和两个同事曾去看过,在当时那真是高大雄伟,富丽堂皇。三根廊柱直径一尺有余,给人以高大挺拔的气势。屋檐下的椽头都是用毛笔认真彩绘了的,最令人叹服的是那些檐口间的雕刻,看着它们,我才真正理解了雕梁画栋的意思。那座气势不凡的庙宇建成之后,吸引了方圆不少的人来观看,除了敬神之外,更是为了亲眼目睹一下那雄伟华丽的建筑。

1995年秋季,当时我在山寨学区的一所学校任教。一天下午到一个学生家里家访,闲谈中主人得知我是黄师木匠的女婿时,欣喜而激动,指着他家一个油漆斑驳的两格子面柜对我说:“老人家手艺好啊,三十多年了,柜子下面的横梁都因为装粮食而压断了,但那榫缝却连一点都没有松动。现在哪有这么攒劲地匠人啊!”我对木工活儿几乎一窍不通,但也知道,一件家具的榫缝是否严密牢固,是验证一个工匠技艺高低的一个重要依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面柜子,因为是黄师做的,竟然成了主人的骄傲和工匠的荣誉。

只念过两年书的岳父,其智慧常常令我叹服,至今还是自愧不如。岳父能看懂复杂的水利设计图纸和楼房建筑图纸,能读书看报,知道国家大事,通晓事理。直至临终前的前一天,还在看从地摊上买来的老黄历,而那上面的字,我不戴眼镜根本是看不清楚的。四妻兄在四川当兵时,岳父曾去看望过一次,他在连长家看到了一种木质的折叠椅,很是精致,便留心观察了一会。回来之后,他就仿制了两把木质折叠椅,等四妻兄复员回来一见,以为是老人家把人家的椅子背回来了呢。凡是见过那两把折叠椅的人,无不叹服做工的精巧。

岳父一生脾气倔强,性格刚烈。打我与他有了翁婿之缘以后,没有见过他给人低声下气,在子女的管教上,遵循的依然是“父为子纲”的古训。大妻兄今年已六十有三,孙子都十八岁了,但面对老人家的训斥,依然是唯唯诺诺,垂手而立。尽管如此,在老人家卧床的十多天日子里,儿子、孙子、重孙们都轮流值班,随呼随应,没有一丝的厌倦和懈怠。

作为工匠,岳父以他精湛的技艺赢得了无数的赞誉和尊重,就在他辞世之后,这些赞誉还在延续;作为农人,岳父亦是乡邻的楷模,耕耱收播,摞麦扬场,凡是农活,样样精通。就在他做不动木工活的这十七八年里,喂牛垫圈,务弄菜园是他每天的主要内容。每天早晨六七点起床后,就喝早茶,之后就开始喂牛铲粪,中午稍作休息,下午又忙着给牛割草。就在病倒的前一天,还忙着嗮牛粪,至今他嗮的一大堆牛粪还在,他的后人们用来填炕洞,驱散着料峭的春寒,温暖着他们的身体。

岳父是村子里的第二个高龄老人,他以自己的敬业、勤恳、刚直、忠诚和善良,赢得了很好的声誉。他去世之后,全村子里的人都来吊唁,送纸上香,出殡的那天早晨,虽然天气寒冷,雪花飞舞,但是乡邻们还是全来了,其隆重和声势,创造了村子里的先例。

岳父的辞世,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悲伤,因为他是真正的寿终正寝了,而且他和岳母葬在了同一处地方,这是他生前的愿望也是我们的希望,这些的圆满,他老人家应该是欣慰的了。岳父的坟在村子的南面坡上,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岳父最终融入了土地,他的心中也应该是无憾的了。

我的岳父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农人,他老人家的敬业、正直、忠厚和善良,是对我们最好的馈赠,在我的心中,他永远是一位不平凡的长者,一个很不一般的农人!

送别

文/应足

1

母亲头戴金边黑绒底子的凤冠,凤冠的正面用金黄线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上端扎着一个一个明晃晃的珍珠;眉毛弯弯黑黑如柳叶,腮红粉粉的,口红艳艳的;还有宝石兰缎面烫金的花棉袄,藏青色压花的裙子,粉底金边的绣花鞋。母亲端庄华丽,像个皇后。

母亲生我、养我三十八年,三十八年里,我唯一一次见化妆后母亲。儿时常听邻居六婶子说,你娘可是个讲究的人,年轻那会,梳着菊花头,穿对襟个小花褂子,就像画里人。六婶子的话只是留在我的幻想中,因自我记事以来,母亲就是短发,随意夹在耳后,衣服也是灰蓝的带大襟的,与村里的大娘婶子并无两样,且母亲的衣服总算不上整洁,要不缺个扣子、要不袖口毛着边。还有,母亲的额头总是有汗水。在厨房做饭时额头有汗,推着碾子、石磨时额头有汗,摇着水车浇地时额头有汗……母亲洗脸总是一把水,头也随便梳几下,那个“画里的人”我从没见过。今天,母亲身着盛装,静静躺在那里,却已无法让儿女亲近。

堂哥跟弟弟商量,让母亲在这呆一晚,明天直接去……还是回老家?在这只需交90元费用,回老家,来回租车费,加上再去……的费用得五百多,二叔就是直接去的……

没等堂哥说完,我和姐姐就坚定地说,回老家!

我们明白,母亲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不想与儿女诉说的愿望:回老家。

父亲走后的八年多中,母亲的家就是她手中那个紫红色的提包,里面装着她起居的必需品,说去哪家,带上提包就走。

父亲去世时,大姐在家待了半个月,走时想带母亲走,母亲当时很不情愿。大姐说你一个人在家,哪个会安心呢?母亲就笑笑,跟着大姐去了。

母亲在厦门大姐家一呆就是一年,后来大姐跟我们说母亲想家了?我们问大姐是怎么知道的?大姐说她每次下班回来,一打开电视机就是山东台。大姐还说,很后悔父亲一去世就把母亲接走了,儿女只想到自己的感受,没有体谅母亲的心思。

母亲回山东后,为了让儿女安心,就开始了莱钢、泰安、济南三地的流动生活。三姐说,到我那里呆几天吧?母亲就带上自己的“家”,从莱钢到了泰安。我说,到我那里玩几天?母亲就带上“家”跟我去济南。弟弟说,还是跟着儿子吧。母亲就带上“家”回到莱钢。

几十年中,母亲是一直是一家之主,从吃喝拉撒,到孩子的前程,都躲不掉的操心。母亲心快、手快、话也快,一生培养了七个儿女,个个都让她感到骄傲自豪。父亲去世后,她就变了。也不过是几年前,节假日我们回去,十几口人的饭菜,她在姐姐的协助下,很快就摆上一桌,可现在她竟连煤气灶都不敢用了,很多时候是躲在一边,我们说话她也不掺和,话很少。在父亲去世后八年的岁月中,三姐与母亲相处的日子最多。我们让三姐和她聊聊,试图打开她的心结。一开始母亲总是说,哪里有什么事啊?我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滋润着呢。三姐就说,你这样是诚心折磨我们,让我们过得不安生。母亲就叹了口气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父亲会走到我前头。那年你大姐搬了大房子,说让我俩一起去厦门过年,我觉得我们两个都去了太给你大姐添麻烦,他比我年纪小,身体也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就把他拦下了,可没想到第二年他就走了,飞机也没够上坐。

母亲最后一次来济南,是她去世的头一年春天,前后在这待了不过十天。我上班离家有七八公里,爱人有近十公里。那年女儿七岁,刚上一年级,学校离家也有五公里。我早上送完孩子再上班,接了孩子再回家,基本上两头不见明。母亲说大城市真是不方便,你要息住气,别太累着自己。我住的房子的单元门是自动落锁的,母亲刚来时不太会用,一次下楼时推不开,误以为是别人家的门,就顺着楼梯走到了地下室。地下室像个迷宫,光线又暗,母亲一下迷糊了,待了大半下午,有邻居下去时才把她带上来。

我们上班后,母亲就一人在家。我每天下午回来,她都在楼下的水泥凳上坐着等我,手冰凉冰凉的。后来我就跟三姐说,你还是把母亲接过去吧,逢周六周日我去泰安看她。

正月二十二,是母亲的生日。春节时,我们计划着回老家给她过生日,然后让母亲在老家待上一段时间,我们轮流回去陪陪。什么时间母亲待够了,就接她走。这是个多么伟大的蓝图!母亲幸福地笑着,提前好几天开始收拾包袱。正月十九,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三天,母亲就那么突然地走了……

紫红色的提包,满满当当的,就立在弟弟家母亲的床头边。

2

母亲回到老家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老屋的顶棚上挂着蜘蛛网,墙上的挂钟停留在不知哪一天的八点半,那面书本大的镜子依旧挂在门口,恍惚地照出人的面孔……母亲躺在生活了五十多年的老屋里,那么安详,那么踏实。

母亲的手袖在肥肥大大的段子花袄里,白皙柔软还有些温热,展展直直地伸着,那么纤细瘦削,已无法看出一生的辛劳和操持。我跪在地上,轻轻抚摸着母亲的手,就像儿时她抚摸着我一样,这是今生,我与母亲最后的一次肌肤接触。是母亲留在这个世上最后一夜。

第二天下午,按着时辰,母亲被抬进玻璃盒子放到了灵车上。在高一声、低一声的哀乐中,灵车向村口开去。

村口有口老井,井边有几棵老杨树,每次母亲都是站这里给我们送行。最早送大姐,大姐十九岁,远去南京读书,母亲怀里抱着一岁的弟弟。大姐说秋麦二季的累活就找人帮忙吧,老二老三也能搭把手了,耽误几天功课没那么要紧。母亲说,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挂着才是。

母亲留着旧式的小脚,并不是干农活的好手,但还是一天到晚在地里忙着。我们都知道母亲有个毛病,怕热。母亲的怕热真的是厉害,那时浇地都是用水车。我们家孩子多,地也分的多,可只有母亲一个劳力。所以每次浇地,母亲都是天刚亮就去拧水车,一拧就是一上午。哗啦啦的水车,带上冰凉清澈的井水,母亲热了就舀起一水瓢,敞开肚子喝上一气,再舀起一瓢浇到胳膊上、头上。多年后,母亲的右手腕疼得拽不起一床被子,医生说是拧水车累的,再加上正是热时又用凉水激,种下了病根,不好治。

大姐离家后三年,母亲又送三姐去上海上学;后来送我去湖南,再后来送弟弟去福建……母亲每次站在村口给我们送行,都是面带笑容。二大娘说,他婶子你的心真硬。母亲笑着回二大娘,孩子出去都是奔好前程,我当然高兴。二大娘又说,一个一个的都放出去,我看老了谁管你?母亲又笑着回二大娘,我这不还没老嘛。

母亲的一生不知在村口站过多少次,我们这一生,却只有唯一的一次在村口送别母亲!

3

再次见到“母亲”,她已经住进了“宫殿”。这座“宫殿”的设计造型,似故宫中太和殿,“大理石”的台阶,“汉白玉”的围廊。琉璃的飞檐,雕刻的门窗。门口正中,贴着母亲的一寸照片,这是属于母亲自己的宫殿!

母亲嫁到王家五十多年,一直住在被家族称作“南园”的宅子里。南园是早些年我们家族的私塾,只有两间正房,土坯、茅草。母亲嫁过来十几年后,孩子多住不下了,就有盖了两间南屋,还是土坯茅草的。分家后,爷爷坚持跟着我们住,又在东边起了一间东屋。爷爷住正房,大姐、二姐住东屋,我们跟着母亲住那屋。南屋是里外两间,里间大概有十一二个平米,进门就是床,贴着西山墙扯南到北的一张大通铺,睡着四个孩子和母亲。那时候村里人睡的都是土坯砌成的炕,大通铺是用木板拼成的“床”,父亲是木工,家里屯了很多木板,又没地方放,就搭了床,木板厚薄不一,床就很难平整,只好铺上厚厚的麦秸。我在这张大床上睡了十二年,母亲应是睡了二十多年。外间大概有十三四个平方,是一家人的主要活动场地,迎门放着台缝纫机,贴着东山墙有个长条木板,是孩子的书桌兼母亲缝纫的操作台,木板下立着饭桌,吃饭时把它拉出。门后有个一人高的碗筷橱,里面藏着诱人的点心。爷爷去世之前,母亲一直住在南屋。爷爷去世后,我们搬进了正房。正房也不过就十五六个平方,只是后来把茅草换成了红瓦。

大奶奶住在家族的老宅里,老宅是个规规矩矩的四合院,正房前后出厦,还带着回廊,门前有六阶台阶,台阶都是完整地条石,台阶两边有光滑的宽宽的青石板扶手,扶手上可以放水缸,也可以晾晒东西,上来台阶就是前厦,大奶奶常在前厦底下舒棉花、做针线。后厦出去是灶房,还种着薄荷。

母亲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住上大奶奶一样的房子,可一直未能如愿。今天,母亲住进了远远超出大奶奶房子规格的“宫殿”里。

母亲,您住的可安好?

4

第三天下午,村北祖坟的西边,父亲坟墓的一边被打开,母亲回到了她劳作几十年的土地中。

墓碑面向东北高高矗立着,遥望着进出村子的那条公路,就像当年母亲站在村头,目送我们一个一个驱车离去。

一首送别,道尽愁肠

文/离夏天最远的地方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李叔同《送别》

还记得小的时候,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吗?以前只觉得悲凉。却没能真正体会其中含义。直到后来,在一个人的歌曲里,又引起了我的无限感伤。一曲《送别》,道尽愁肠。小刚的歌声淳淳的在夜里想起。心里闷痛的不敢言。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随着各种理由"离开",于是开始面对各种生离死别。本来在一路以来,我们并不是那么的在意,因为我们正在开创,自以为的远大前程。直到有一天午夜梦回,突然感受到些许的孤单,回想起过去单纯的年代,如今一一离我们而去,见得到面、见不了面的,都已经物是人非…

现在的我,只是一名小小的职员。偶尔帮经理拿拿文件。偶尔上印功夫印印名片。偶尔当当跑腿小弟。曾经的壮志都已被岁月消磨掉了锐气。不敢言,无人可诉。

现在的我,偶尔也会想起以前年轻而轻狂的岁月。显山显水。太过高调,太过自我。那么不顾一切。幸好身边有你们陪伴。只可惜是我不懂。兄弟的情谊在当初的心理竟敌不过利益的诱惑。我还是背弃了你们。

当你们终于远去的时候,响起的是、那一曲潸然泪下的《送别》,我才终于知道,你们比利益重的多。只是可惜,在我的年少轻狂中,在岁月中,丢了你们。

长亭外,隔天涯。过去的你还记得吗?天之涯,万般都放下。 酒入愁肠再无需牵挂。长亭外,古道边。现在的你过得好吗?天之涯,旅人没有家。

车窗外 无声的雨一直下

弄湿了 记忆模糊的映像

那时候我们一心想占领天下

在季节的交替中不安的长大

长大了 我们学会了瞻仰

率性的不顾一切不一样

这些年 开始懂得孤单真叫人害怕

每当午夜梦回 把他乡变故乡

想要联络想要回到最单纯的那时候

谁来理解此刻慌乱的感受

我们曾经那么交心那么的无话不说

时光冻结了 再也无法回头

长亭外 隔天涯

过去的你还记得吗

天之涯 万般都放下

酒入愁肠再无需牵挂

长亭外 古道边

现在的你过得好吗

天之涯 旅人没有家

思念的夜伤感伴雨下

送别如雪,悠悠地飘下……

文/听雪女子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随便哪个触点,都能晕染成华彩——譬如送别,就如悠悠飘雪,蔚蔚然一道靓丽风景线。

最先映入脑海的画面,是“十八相送”。从罗红山书院到祝英台家的那十八里路,既不宽也不长,却最深情。心心相印的两个人儿,依依惜别,你侬我侬,用你来我往的脚步,“送”出了一个一世传说。《西厢记》里的“长亭送别”,也诗情画意:“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呵呵,感情得浓烈到什么程度,才这么抽筋拔骨啊!靓丽的,不光在戏里。戏外,文人雅士的送别,同样灿烂。就说诗仙李白在黄鹤楼的那一送吧,“送”出了一首千古绝唱不说,古城扬州,因了那句“烟花三月下扬州”,愣是领衔最美春景一千年。

我乃凡人,肉眼凡胎,愚钝木讷,戏文、诗意里的送别,感触不深;倒是俗世烟火中的送别,更入脑、入心——

这不,在冀中那个叫刘家庄的村西头,就正上演着一幕动情的送别。那个穿红衣红裤的,是庄子东边老刘头刚出阁半个月的闺女兰儿。昨儿傍黑(傍晚),嫁给邻村李庄李姓人家的兰儿,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因为在婆家受了气。娘亲讲礼呀,再心疼闺女,也不能由着闺女的性子,做那没规矩的事。劝了一个晚上,好说歹说,今儿一大早把闺女劝将回去——这个送呀,从村东头送到村西头,从村西头又送出二里路,俨然“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旁边陪着掉眼泪的是嫂子。嫂子拉着小姑子的手,动情地说:“妹子,别怕,这里就是你的家,啥时候回来都行”。小姑子心里“ 哼”了一声:“半个月前,这里是家,这才几天,这里就变成了娘家。”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媳这话,婆婆爱听,觉得儿媳妇说得是那回事儿。遂心一横,对闺女说,“兰儿,就到这了。走吧!别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事实上,也不能再送了,再送就进李家庄了。兰姑娘一听娘要回去,眼泪立即崩盘。“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呀!刚出嫁,就撵我。”她赌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当娘的目送着闺女看不见了,才抹着眼泪回家。

最浩大的送别,发生在渭北一个农村的过年时。这不,大年初二,酒足饭饱后,拜年的一众要回了。这时,最兴奋的要数这家的女主人,因为这齐刷刷的十来个大小儿郎,都是她娘家的人,是她的侄子、侄孙,这是她一年中最得意的时候。她把他们送到大门之外,大着嗓门吆喝:“大海,跟你娘说,叫她有空来!”那个被唤作大海的,是她最大的侄子,只比她小几岁,大海也高门大嗓地回:“小姑,回吧,有事打我电话。”女主人送人是假,示威是真:“哼,别看俺个小,俺娘家是有人的!”

最夸张的送别在苏北某村。儿子在上海打工,勤奋,刻苦,很有出息,几年下来,不仅买了车,在上海郊区买了一套小房子,还“拐”了个媳妇来。小媳妇模样俊俏,这是第一次登门。那个送别可谓热闹。街上本没有多少人,但车喇叭摁得震天响。眨眼之间,街坊四邻都出来了,准婆婆领着准儿媳妇挨个喊,管这个叫婶子,给那个叫表姑——好家伙,这七大姑八大姨的,一番七嘴八舌,有的赞媳妇长得俊,有的赞当娘的有福气,在当街喳喳了好一阵子,准婆婆才恋恋不舍地让准媳妇上车,走人。明眼人一看这阵仗就明白,这不是送人,这是显摆。

比较起来,城里的送别,就简单多了。城里人住楼房,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各家自扫门前雪,话,在家里都说尽了,送别一般不出大门——“不闻说话声,只听大门响”。

也有例外。

你看,老张家的送别就巴不得楼下的人知道。老张住顶楼,这几天胃病的老毛病犯了,没去上班。晚饭后,他的科长带着一个水果篮来看望他。科长当年是他的徒弟,是个有情有义的青年。老张就没有默默送,而是在门口故意大着声说:“我不送了,小李儿,下次再来!”他故意没喊李科长,叫小李儿,是想让住在楼下的老王听见,暗示一下自己与科长的关系不一般。老王与他一个科,平时仗着自己是个二级主管,没少对自己指手画脚,老张早就想反击一下,一直没逮着机会。这一嗓子,算是给老王一个敲打。

有的送别根本不想让人知道。什么“送”?送礼的。送的人不想让人知道,接受的也不想让人知道。送礼的大都是趁大家看新闻联播的当口去送,以避免遇见熟人。放下东西,稍坐片刻,连忙起身:“不打扰了,早点休息。”礼貌地握手,退到大门口,自己轻轻打开大门,转身,低低地一句:“留步!”主人意会,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大门轻轻带上,蹑手蹑脚地下楼,憋在喉咙里的一口痰,到了楼下才咔咔地吐出去。

有的送别是默默的。胡老太太的儿子离婚了,每个星期天,儿子必带着孙子来看望奶奶。不用说,星期天一大早,老太太都是早早去买菜。老太太心疼儿子,儿子带着孙子过,平时吃饭都是瞎凑合,星期天才能上这里来搓一顿。所以,每次他们来,不光吃,还带,一带一大包,够吃半个星期的。老太太觉得,儿子离婚这事,不光彩,不想这个疤老被一个楼的邻居揭,特意在家里嘱咐“小点声”。打开大门,看着爷俩下楼。孙子懂事,走到拐角处,压着嗓子喊:“奶奶,再见!”老太太依旧不吱声,挥挥手,叫他们继续走。听不见脚步声了,才把大门关上,偷偷地把眼泪擦去,再去洗涮。

有的送,则唯恐邻居不知道。

老孙在国外的双胞胎孙子回来了。他送孙子,就与胡老太送孙子不一样。他咣当一声把大门打开,叫着孙子的名字,大声嘱咐:“hello!大毛、二毛,慢点儿,别摔着”!拽英语的老孙,只会说个“hello”。他大声,是想让一个单元的邻居都知道,他也有孙子,而且在国外。此时,他很想有个邻居出来,搭句话,“老孙,谁来啦?”那他会非常得意地介绍:“两个‘老外’来了!”邻居要识趣,此时该主动开门问问,哄老爷子高兴高兴。

有一种送别,最有意思,送与被送的,双方都想让邻居知道,那就是富起来的农民走城里的亲戚。农民过去被城里人看不起,走哪儿哪儿嫌,城里人觉得有农村的亲戚很没面子。现在不一样了,农民富了。不仅吃的、用的不再需要城里人的接济,而且反过来经常开车把散养的活鸡、活鸭、绿色果蔬往城里送,双休日还经常接城里的亲戚免费农家乐。这时的送别,别有一番意味——

大门早早打开,故意让鸡鸭扑棱棱、叽呱呱的叫声,让左邻右舍听见,把一袋子绿色大米放在大门口,说话的声调比平时高了八度。城里的弟媳妇问,“大哥,这就走了?不多待天?”乡下的大伯哥说:“不了,一到双休就忙了”。声音很大,走着说着,就到了楼下。弟弟这时是不说话的,脸上荡满笑意。过去,他在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现在终于可以稍稍把腰杆挺直了。上楼后,女主人不忘把东西拍个九宫格,在微信里晒一晒。

写到这里,不免想起了自己被送的场面。父母在世时,那个画面最温馨。母亲率着一大家子人,站在家门口的高坡上,目送我看不见为止;父亲则坚持把我送到邻村镇上的汽车站,看我上了车,才回去。那种温暖,让我身在异乡,也爱心满满。现在,每每想起,心里都酸酸的……

折柳送别总关情

文/王忠民

“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才知道思念总比那西湖瘦!”歌手童丽的一首《烟花三月》唱得如泣如诉,唱出了伤愁恨别的情怀,使人不禁想起唐朝诗仙李白的一首七绝《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烟花三月》这首歌,是词作家陈小奇把李白的七绝歌曲化了,还是借这首诗来送别、思念去扬州的老朋友,我们不得而知,也无需去考证。关键是这首写景含情的诗歌写得很绝妙。作者景中含情,从黄鹤楼相别,心潮澎湃,如波涛万里长江水。送别故人去“廿四桥明月夜”的地方,想到老朋友“朝端乏亲故”的处境,为他担忧,为他发愁。又想到他们的情谊,其情思正如“烟花三月折不断的柳”,其思绪正如“梦里江南喝不完的酒”。故人乘船离去,等到极目天际时,才真正体会到思念的的确确比缠缠绵绵10华里的瘦西湖还“瘦”啊!

古人看重别离,大约出于以下几个原因:一是人生短促,聚少别多,常常是刚刚相见却又言别;二是关山阻隔,交通与通讯不便,相见时难别亦难;三是古人敦于亲情,笃于友谊。尚没有现在人心不古。“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管别离。”(刘禹锡《杨柳枝词九首》)蕴含惜别之意是杨柳意象最本质的艺术特征。古代诗词曲借杨柳意象来抒写离别之情的佳句可谓不胜枚举。杨柳意象与离别联系在一起,是因为杨柳姿态婀娜柔美,温婉多情,“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小雅·采薇》)杨柳的依依不舍之态和人们的依依惜别之情水乳交融地吻合在一起,以至南朝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篇中称赞道:“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认为“杨柳依依”生动地表现了杨柳的婉软美好之态,“以少总多,情貌无遗”。从《诗经》这个源头开始,我国古典诗词曲中的杨柳意象便有了惜别的暗示性和启发性。古人素有折柳送别的习俗,所谓“载酒送春别,折柳系离情”。此外,“柳”与“留”谐音,折柳送行,含有殷殷挽留之意,表达眷眷难舍之情。曹植当年在《送应氏》一诗中早就长叹息:“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山川阻且远,别促会日长。”而杜甫的《送路六侍入朝》一诗,似乎是我以上说法的注脚:“童稚情亲四十年,中间消息两茫然。更为后会如何地?忽漫相逢是别筵。不分桃花红似锦,生憎柳絮白于棉。剑南春色还无赖,触忤愁人到酒边。”这位姓路而排行第六的侍御,是杜甫儿时的朋友,他们一分手就是四十载后的向老之年,杜甫虽被后人尊为诗圣,但他却未能配备一部电话,四十年来和对方竟然音讯不通,无意中故友重逢,却偏偏是在别离的筵席之上,而且后会难期。时当蜀地的春日,桃之夭夭,杨柳依依,但在重情伤别的愁人杜甫眼里,乐景陡增伤悲,见灼灼其而厌恨,对杨柳呢?他也竟然不是“赠”柳而是“憎”柳了。

古今之间,生活方式与思想观念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当年鲁迅的诗中和余光中文里的“折柳”,已只是用典故而非写实。火车站的月台是现代的长亭,长亭是钢筋架成,地是水泥铺就,送别只见依依的挥手哪有青青的杨柳?飞机场的检票处是现代的渡口,渡口是水磨石铺地铁栏杆围成,握别只有语音各异而版本同一的叮咛,哪还有杨柳的青青?如果你和情人话别,不去超级市场买一件价值相当又颇具意义的礼物相赠,却不辞辛苦跑到公园或郊外去攀折一根柳枝,她不怀疑你神经出了问题才怪,你们的发展前途当然也就绝不乐观。如果你送友人远行也是如此,知道这一典故的,会觉得人间何世,你这人真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书呆子,不知道的呢,也许会认为你为人大方,出手阔绰,送人竟是一根惠而不费的柳枝。

不过,人生苦短聚少离多虽然古今大体相似,但今日资讯与交通的发展便捷,确实早已使人类居住的星球成了“地球村”,四海七洲千山万水都近在咫尺,在这一方面,今人远比古人幸运。唐代诗人岑参当年从长安去西域,“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驰马走了两个月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而且还不知投宿的招待所或宾馆在哪里,自己着急家人也悬念。而现在呢,高科技发达,天上的波音747朝发夕至,坐地日行八万早已不是神话,人们大可不必为传书无望、信息不通而苦恼,一条短信、微信或网络QQ可视聊天便可迅速抵达,地上的手提电话一拨即通,天下的有情人一飞即至,一线可牵,就没有必要再去麻烦柳树杨枝,也不必望穿秋水或昏花老眼了。只是这带着电子光速的问候,似乎少了些面对面的人间温情。

然而,交通与资讯的发达便捷虽远非古代可比,但现今的社会也越来越世俗化商业化,古人之情也远非今人之情可比了。当今之世,生活节奏也日趋快速紧张,我所祈愿的是,友情不要功利,爱情不要蒙尘,亲情不要浅薄,希望有朝一日,人间的别恨离愁真情挚谊,不要只能在折柳送别的唐诗中去追寻。

送别

文/梁時

看着你离去,
你把路从我身旁拉长,
只见远处你的背影慢慢成点,
渐渐,渐渐地被苍茫大地吞没。
曾是热血绽放的心,
在此刻,在此刻骤然冷缩。

看着你离去,
嘴唇在颤抖,在麻木,
往日的甜言蜜语,
启齿会成为粉碎的泡沫。

看着你离去,
我们登过的山沉默,
畅游过的小河咕噜,
漫步过的田野瞠目,
醉心欣赏过的花朵,
只送给你我灿烂的祝福,
不会送给你我甜蜜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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