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猪

作者: 孙瑞辉2019年10月31日空间美文

三十五年前的那天上午,我早早来到阿坤家,阿坤正忙着喂猪。说来也怪,猪颇合人意,吃得肚皮圆滚滚,全身肉鼓鼓,摇头摆尾的。稍后,我和阿坤摩拳擦掌,跨栏捉拿,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分量不轻的家伙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捆绑的猪猡一旦上肩必将一鼓作气,不能轻易放下歇脚,倘若肩架酸疼难忍唯独靠自己左右肩膀灵活转换,交替进行。默契是关键,两人肩膀一般不能交叉,走得稳当,才有巧劲,否则会摇晃偷力,甚至跌倒。那时路况糟透了,均是坑坑洼洼的机耕泥土路,我俩马不停蹄地沿路逶迤奔波,左顾右盼,踉踉跄跄,脚尖在车辙沟壑处不断跳跃,在土路水塘间迅捷飞舞。冷不防,昂首挣扎的家伙随时会拉屎拉尿,把散发着臭味的粪便飞溅到人身上。居后的阿坤近距离面对猪尾,更容易遭受“恶心”骚扰,是猪猡泼洒粪便污染服装的重灾区。煎熬一小时,跋涉五公里,步履蹒跚走进食品收购站。内心感慨油然而生:猪还是那头猪,而人已不像人:筋疲力尽,小腿在抽搐;气喘吁吁,喉咙咸叽叽;汗屎淋漓,浑身臭哄哄。

简陋的食品站是整个公社唯一的生猪收购点。猪源源不断地进来。食品站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异常热闹,有船运、车载,多数则是哼唷哼唷扛来的。棚户内塞满了横七竖八、东倒西歪的猪,嚎叫喧嚣,拥挤混乱。刚才精疲力竭,忽又精神大振,我便好奇地东张西望凑近看热闹。收购员(评估人)五十岁模样,神气活现,语气傲慢,嘴里叼着烟,右耳背也横架一根,右手拿着一把大裁缝剪刀,眼明手快,剪刀嚓嚓嚓,令卖猪人为之羡慕。人群簇拥着收购员赔笑脸、递香烟、献殷勤,如同敬神仙。

“依次排队,排好队,这是谁的猪?”收购员高声唤道。一个大块头急忙奔来,速递香烟给他,被推辞。大块头索性把香烟放在磅上面。收购员摸摸猪

背,捏捏肚皮,剪刀嚓嚓嚓:“七刀三。”(73%出肉率)话音刚落,大块头面色骤变,疑狐许久,又不便发火,遂以商量口气与之周旋:“能否再宽松些?”收购员说:不可能!要么当日杀,按实计算。“”无奈,大块头低声一叹,不再作声。众所周知,小小收购员讲话历来像皇帝的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没有回旋余地。眼看就要轮到我们,又有一头猪被卡了。收购员面对体型瘦小的猪,看了又看,两眉蹙紧,问:“是只老母猪么?”小后生忙说:不是老母猪,是‘走花猪’,阉“割时没挖尽。”“肯定是母猪,此地不收!”收购员断然拒绝,小后生愈发着急:真“的不是,否则我俩大老远拖来,何必呢?请师傅高抬贵手……”一旁的年轻妻子更是愁眉苦脸,眼里含泪,闷声不响。

怕耽搁时间,阿坤意思把猪上磅称分量。唷!两百斤。周围人议论纷纷,真可惜,离晋级就差一斤。迷茫间,说时迟那时快,一位素不相识的搬运(猪)工乘收购员被似是而非的老母猪缠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之际。向众人做个鬼面,摇了摇手,嘴里嘘一声,双手从地上麻利地捧起一堆猪粪塞在猪身下面。嘿!201斤,不多又不少。后又若无其事,不慌不忙地转身招呼收购员来看猪的重量。收购员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噢,正巧201斤。”他居然没察觉其中的玄机。剪刀嚓嚓嚓:“七刀半。”这一幕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既惊奇又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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