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牵挂”

作者: 周吉福2020年03月20日随笔美文

进城这么多年了,始终放不下对农村老家的牵挂。那山那水那地那人,都在记忆的田野里,拾起来,放不下。这不,我又想起了家乡的茅草屋,想起了家乡的砖瓦房,想起了茅草屋、砖瓦房的屋檐下,那一串串的“牵挂”。

那时,乡亲们住的都是茅草房,茅草房的房前屋后都是自家的园田地,园田地的四周,都用秫秸和向日葵秆夹成了障子,还有的是用树枝和带刺的荆棘夹成的障子,除了显得规矩以外,还能防止家禽家畜祸害蔬菜和庄稼。院内,每家草房的屋檐下,无一例外,都挂着一根长长的横杆,横杆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这些悬挂的东西,是劳动收获的展示,更是乡亲们的生活和希望。

秋天,家家的屋檐下都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乡亲们家里大多种植了红辣椒,男人们把红辣椒采集下来,一筐筐地倒在院子里,女人们穿针引线,把红辣椒一个个呈十字穿在线上,一会儿就穿成了一大串儿。男人们把辣椒串儿搭在肩膀上,踉踉跄跄地来到屋檐下,把辣椒串儿挂在屋檐下的横杆上。红彤彤的辣椒串儿整齐地排列在屋檐下,鲜红的颜色把屋檐下的土墙也涂上了桃红。

还有的人家在河边沟沿、山坡洼地里采集到了“红姑娘儿”,女人们同样穿针引线,把“红姑娘儿”穿成串儿。有的女人一边穿着“红姑娘儿”,一边扒开一个“红姑娘”的外皮儿,露出圆圆的、红红的、玛瑙般的“姑娘球儿”,情不自禁地咬上一口,脸上顿时有了丰富的表情。还有的女人摘下一个“姑娘球儿”,抠除里边的瓤儿,然后放在嘴里,不知怎么弄的,把“姑娘皮儿”在口内吹鼓溜了,然后用牙一咬,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我也曾按照她们的做法试过,嘴唇咬疼了,“姑娘皮儿”咬破了,也没发出响声。女人们精心穿成的“红姑娘儿”串儿,含情脉脉地,和红辣椒串儿挤在一起。

乡亲们除了在屋檐下挂上红辣椒、“红姑娘儿”以外,还把用盐水腌过的“疙瘩”烀熟了,也用线一个一个地穿成串儿,挂在屋檐下。也有的人家把没有“壮心”的白菜,我们管这种白菜叫“趴拉颗子”,也都穿成串儿,挂在屋檐下。还有的人家把谷穗子、高粱穗子、玉米棒子、笤帚糜子等一些农作物,通通地挂了上去。在那个时间里,每家每户的屋檐下,都挂满了这样那样的东西。当你漫步在屯中的小道上,目之所及,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满是灿烂的色彩:红的鲜艳,绿的耀眼,黄的醒目,紫的深沉……就像画家的调色盘一样,按冷暖的顺序,一字排列开来,那阵势,好抢眼啊!

冬天来了,这些挂在屋檐下的宝贝,都逐渐派上了用场。午饭桌上,一碗捞小米饭,一碗白菜汤,便是当时乡亲们的最好伙食了。男人们往往会从屋檐下的辣椒串儿上,拽下几个经过风吹日晒的干辣椒,在灶坑里的火堆中一出溜,干辣椒便烧煳了,然后将烧糊的干辣椒,用手捏碎在菜汤里,端起碗一喝,辣辣的,可有食欲了。不过,小孩和女人们可不敢这样去做,因为是禁不起这样辣的。晚饭的时候,农村都是喝粥的,女人们便会从屋檐下拽下几个咸菜疙瘩。那些当时烀熟后挂上去的咸菜疙瘩,此时已经变得抽抽巴巴的了。主妇们把咸菜疙瘩用刀切成一条条、一块块的,一家老小喝着小米粥,啃着咸菜条,感到生活无比地甜美。冬日晚上,乡亲们还会从屋檐下摘下笤帚糜子,把铁锹反着放过来,一手按着笤帚糜子贴在锹刃上,一手往上一提,就把笤帚糜子上的籽粒刮下来了,然后再用麻绳把刮过的笤帚糜子扎成笤帚,留着自己用,用不了的时候,还能拿到集市上换点油盐酱醋钱。

有的乡亲们感冒上火了,会想到从屋檐下摘下几个“红姑娘儿”,将“红姑娘球儿”空嘴儿吃了,“红姑娘儿”的外皮儿用来泡水喝。“红姑娘儿”的外皮儿泡出来的水很苦,却有很好的消炎作用。那时候,大人小孩有个感冒发烧上火的,吃点“红姑娘球儿”,喝点“红姑娘儿”外皮儿泡的水,就会好的,极少看见有谁打点滴。

如今,乡亲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吃穿用都越来越时尚,很多生活观念也都变了,唯一没变的,就是还愿意在自家的屋檐下,挂上以前经常挂的东西。辣椒“姑娘儿”的红、白菜的绿、玉米的黄、茄子的紫、萝卜的白……乡亲们的屋檐下,挂满了“五颜六色”,挂满了“绚烂多姿”,挂满了“欢天喜地”,挂满了“希望憧憬”……

乡亲们的屋檐下,挂满了对生活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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