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记忆

作者: 布衣2020年08月07日情感美文

菊萎东篱,落叶如毡,季节之手开始郑重交接。冬天,带着一波一波的寒气,奔走在时光的通道上,挥斥着萧索的气象。

在乡下,农事已经暂告一个段落。那些犁钯套绳,使命已就,被搁置在杂屋里,安静地守着流年。黄牛作为一个大功臣,此时在牛圈里安卧着,疼痛的鞭痕在慢慢地消肿,肩头的老茧又增厚了一层。它已经吃饱喝足,面容安详,在反刍着时光。

对于乡下的母亲来说,我们是从她的手上感知季节的。这个时节,她拥在炕上,手握着针线,细致地缝补起来。孩子们无不淘气,隔年的棉袄,袖头破得不成样子。母亲要絮一些新的棉花,把龇牙咧嘴的袖口给缝严实了。母亲常央我穿针,穿毕,她接过去,指尖飞快地蘸一点唾液,线头回个弯,一撮,便打了一个结,穿针走线起来。她习惯地拿针在发梢一擦,“哧”地一下就刺穿了棉絮,扯出很艺术化的动作线条。

房子的木格窗子也需要修缮,风飕飕的,拼命往屋里挤。母亲派我们找来塑料纸、高粱秸、小钉子,比画一下大小,裁出来。高粱秸则从中间被剖成两片,作为压条。姐姐把塑料布抻展在窗子上,我则按上压条拿锤子钉,叮当、叮当,把整个木格窗覆得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那阴险的风,在窗外嘶吼敲打着,而窗内暖意融融。

父亲是个不惜力的人。他在早晨泠泠的空气里忙活着。他担着箩筐,下地里挑新土给牛垫圈。一担子新土,有百八十斤重,一天几十个来回,坑哧坑哧,胸口发出吃重的闷响。他的额头上,在干冷里竟然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新土慢慢在牛的身子下厚起来,牛有了一个干燥舒适的环境,它温情地用粗大的鼻孔拱一拱新鲜的泥土,仿佛在寻找它出力流汗的过往。

上了年纪的祖母,瞌睡少了。每天,它总是先于他人第一个拉响门闩,然后在空旷枯寂的巷道里东瞅西瞧。她把那些枯树枝、棍棒、秸秆捡起来,偶尔遗落的苞米则被裹进衣裳里。她拉扯着那些长柴,一路发出丝丝拉拉的啸叫。庭院里挺起的柴草堆,就是祖母的宝藏。

飘萧北风起,皓雪纷满庭。把岁月的寒冷抵挡在身体之外,让生活暖意而温情,是农家朴实而殷切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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