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唐澈2020年11月06日心情随笔

我家和外婆的家被宽阔的江水所隔,横亘其间的是“暮霭沉沉楚天阔”的长江,站在岸边,唯见烟波浩渺。

每年假期,我都渡过这浩瀚的江面去探望亲人。穿梭不息的是各种船,而我乘坐的轮船特别高大——二层楼那么高的指挥台、迎风猎猎的红旗无不显示其与众不同,即使江水的常年浸泡使船身锈迹斑斑也不能影响它的醒目。

我和许多待渡客一样焦灼地等待着,江水与天色融为一体,沙鸥飞过,就在众人惊疑不定地睁大眼睛时,不知道是谁说了第一句,“船来了,船来了!”嗡嗡的声音扩散开来。那一抹蓝色渐渐清晰起来,人们纷纷伸长脖子,唯恐迟了一步。我个头不够,也踮起脚尖瞧着前方的后脑勺,横梁缓缓升起,空荡荡的船很快吞满了一队大车小车和人群。

船随水波轻晃,船上人们神色明显不复先前紧张,被安定与笑意所代替。我不喜欢挤在车内,总爱站在外面,呼吸着裹挟着潮湿水汽的江风;我爱看蓝色的船头劈开碧浪,伴随着渡口渐渐远去,目的地,我所期盼的家人将一点点出现在视野中。奇怪的是,在这漫长的过程中,我从不感觉乏味。似乎见面因此而有了某种庄严的仪式感,去认真见见又有些许变化的他们,履行分别时的承诺。站在甲板上,波光粼粼,内心分明充盈着无法言说的愉快。

而后大桥被架起,有关船行时代种种不便的抱怨也都销声匿迹了。我无须掐着点赶至江边买船票,一个人过长江。却能坐在车内,茫茫江面在眼前飞快掠过,只消片刻即到彼岸。消减了的除了时间,怕是还有些别的什么。那种因即将见面而愈演愈烈的兴奋感没有了。也不会给我送别时“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和“兰舟催发”的机会。踏上汽车,发动机一响扬长而去,又有谁人目送船行?只留一阵黑烟罢了。

还记得当年我跳下甲板,家人寻我而不得露出的焦灼神色,和我躲在人群中狡黠地笑。不知当这些记忆褪色,究竟是船在叹息还是人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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