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眼镜

作者: 雨林2020年12月09日心情随笔

生活为什么要作弄我,让我成为一个“眼镜人”?

我的眼睛是怎么近视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记得有一次,我和哥随父亲路过某地,发现一个从未见过的建筑格外气派,我抑制不住惊奇,问父亲那是什么?父亲说那顶上不是明写着吗?我低下头不吭声了,如同干了一桩见不得人的事。

父亲可能是料到我的眼睛近视了,故第二天带我到沿河一个地摊上去配眼镜。其实说“配”是不恰当的,应当是买。卖眼镜的是一位戴黑眼镜的老先生,他的地摊上总共也不过五六十副眼镜,还包括老花镜、娃娃玩具镜之类,因此真正可供我选又戴着清晰的眼镜寥寥无几。

我挑了一副镜片是玻璃、镜架是塑料的黑边框眼镜,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它。父亲问他要多少钱,老先生伸出食指和中指,我和父亲惊呆了。老先生见我们吓成那样,忙笑着解释,说是2块。数字是小了10倍,可我还是不安,因为当时的肉价也不过1块,父亲的工资也就那么几十块。讨价还价后,以1块5的价格成交。

就这样,这副眼镜成了我的伙伴,但不久它就出事了。记得那天我把它放在桌上,自己则伏在桌沿闭目养神。我前面的一位同学在接别人扔过来的作业本时,我听到了我的眼镜破碎的哭声。等我睁开眼看,只见它四分五裂的尸首。瞬即我的心碎了,脑子里嗡嗡直响,耳边是那同学连连的道歉声,她一再向我保证下个星期赔我。

我这个同学家离学校有30多里,每半个月回去一趟,就是为了背一二十斤米和两瓶子的酸萝卜咸菜来——这就是她整整半个月的伙食。像这样的同学我能忍心要她赔吗?于是我在父亲面前撒了个谎,我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他的女儿,只鼻子一哼,“给你再配一副眼镜算了”。第二天,父亲又带我走在配眼镜的路上,还是老地方,还是上次那位老先生。

为了不犯相同的错误,我开始整天戴着眼镜不取,但是我很快发现我的视力越来越不行了,恼火的是我偏偏又离不开眼镜。这一年放寒假,我和哥都从寄宿学校回到父亲身边。哥一见我的黑眼镜,一把扯去,在父亲面前扬了扬,没好气地说:“这样的眼镜能戴?你是想要她变瞎子不成!眼镜能乱配的吗?”一听这话,父亲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马上显出愧色,我看着心如刀绞。

来年的春天,哥哥为我眼镜的事多次与父亲争论,最后父亲拗不过他,只好第三次带我去配眼镜。这次由哥哥带队,在本地一家有名的眼镜店左验光,右验光,花了好长时间才把眼镜定好。这眼镜框架成淡紫色,镜片是树脂的,样式比那黑眼镜好看多了,可价格也昂贵了好多倍,16块,相当于父亲半个月的工资。这真是要了父亲的命!我看见父亲一下拿着眼镜,一下又把眼镜放下,想走又怕哥哥数落,他在柜台前权衡来权衡去,最后从裤袋里吃力地摸出一沓散钱,数了数,哆嗦着付了。回家的路上,我并没急着戴上那副新眼镜,而是捧着它——这穷人的奢侈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眼镜的发展简直令我瞠目结舌,光是那框形就分全框、半框、无框、眉框、多功能框;镜架的材质又分合金、板材、纯钛、记忆金属,还有一些我都叫不出名儿。当有了收入的我再也不必为配眼镜的费用发愁了的时候,我开始选择眼镜,也选择配眼镜的地方。

近十年来,我断断续续配了好几副眼镜,可以说是一副比一副高级、美观、轻便、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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