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喂树

那年腊月初八的早晨，静寂清冷，飘着雪花。母亲早早地起床，劈柴、烧火，煮了一大铁锅香喷喷的米饭。那时候，一年吃不上几顿米饭，但腊八早上那顿是一定要吃米饭的。不用母亲喊我们起床，米饭的香味便将我们“唤醒”了。

我们兄妹几个连棉鞋鞋带都没系好，便挤进狭小的厨房。灶台上已经放着一碗盛好的米饭。

“走，咱们先喂树去！”母亲拿一把小斧子，哥哥端着米饭，二姐拿着一把小勺子，我们一起走进屋后的菜园，来到一棵苹果树下。母亲用斧子在树干上划开一道小缝，然后挖了一勺米轻轻放进去，还念念有词：“吃一斧，长得粗，吃我一粒米,果子压弯枝……”

接下来，我们去麦地边喂一棵老柿子树和一棵梨树。那棵梨树已经不挂果了，我们不让母亲喂它。母亲笑了笑：“它已经结了很多年的果，可能是太累了，想歇歇，说不定明年还会结果呢!”说完，她给梨树喂了一勺米饭。

回家后，我们喂了喂大门外的老核桃树和院子里的枣树。

小时候，我一直认为，果树吃了腊八饭才能结出香甜果子。

去年回老家过腊八，我想学做腊八粥，母亲却做好了米饭，说还要给树喂饭。我和母亲早起去喂树，被邻居大叔看见了，他说：“出嫁的闺女不能在娘家过腊八啊！吃了娘家腊八米，一辈子还不起。”

我心想，母亲对儿女的养育之恩，儿女本来就还不完，所以我不怕。就像这些果树，它们带给我们累累果实，而我们能还的仅仅是几粒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