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耿介

作者: 凌拂2021年05月06日心情随笔

紫背草长在我门前水泥石砾的墙墟,这样艰苦,也无可厚非,但谁能说动它换个位置呢?

我这儿,一顿山居的晚膳,尚不急着兑现,出门向北东行,或是采紫背草去,流泉深处自有我真正的世界。然而,我担心枯瘪的旱田不知怎样收获。

紫背草绿色粉白,叶质油韧满被绵毛。叶背不见阳光,常带紫红;依其象形,我更喜欢叫它红背仔,像亲热地唤个有绰号的小人儿。它的花成熟后,白色冠毛蓬起,易远散,到处著生,若是不幸飞到墙墟、岩缝,小细根吃力地汲水,抱茎的叶为节度水分,往往硬得像倒披针形,耐旱力强的沙漠植物了。

纯粹是水,多一点,少一点,一切生命的萌发就不同了,尤其紫背草。

许多时候看到干旱的紫背草,我常觉自己迫切地需要一点水意,让浮悬的水雾氛围拢着,哪怕是倒抽一口凉气,水意清鲜,即使悲伤地哭了,也胜过渴旱焦烈万千。

为此,我常羡慕生在水边的植物。水瀑从落焉为,什么都砸碎了,然而又好了。阔气里,周围的花周围的树在跋扈里安静默长,水雾飘散开来,全息的心水意灵慧,人到了这里也在深寂里沈定。

可不是,生命可以创楚,但是不能缺乏水分。阳光、空气给万物生命,独独水在苛烈的生命里洒下一点清芬凉意。

也并不常采紫背草,我只是喜欢看。路上溜达,只要有紫背草的地方,我必定蹲下来,细细地看。

有水处,紫背草不一样了,绿和紫都带粉色,茎叶新嫩、绵毛柔润,叶柄张翼基部抱茎。图案的美齐齐整整,茎叶不乱,一直有系统地生长下去,只要有水,它的绿将永远带有稚意。

在花莲,卖野菜的小摊子上也卖紫背草,叫做牛石菜。全是幼苗,尚未抽茎前的根生叶,肥硕可人。第一株都长得一般长短,掐下去嫩嫩的柔脆,我总怀疑是在野地里给人养大的,有人提了水日日在漫山遍野浇灌。

大地有季节,懂得在季节里采食各种植物的人,要什么,就要定了。大地与季节的驯良,各种植物皆在法则之中,这样那样伸展出去,各有各的时令,丝毫不乱。淡蓝的天,昏黄的夕照,野地荒莽之中,其实充满了温顺,绿草地里夹着一枝紫背草,爆春花似地爆出一点桃红,响亮的红,和着水声,该长的,就非那么长着不可,令人吃惊的时令,露道之中有着从容的秩序。

采了紫背草,我喜欢直接炒食,脆脆的青草茎,味似茼蒿。嚼得滋滋喳喳,充满了耿介的骨,潦倒穷途,犹如肚子饿了的时候高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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