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作者: 李凤林 2015年04月16日心情随笔

我的居室设置两个阳台,东边为生活阳台,与餐厅相连,实为“生活”;而西边的曰观景阳台。不说也罢,何景可观?

原先是有景的,阳台下是一片有些原始意味的荒野之地,杂树种种,野草丛生,繁乱出丰厚的绿色,很是养眼,而且久视,时常臆想杂树野草中会跃出一只老虎或者野狼,甚至羚羊之类从容走出,训练培养我的有些贫乏的想像。

可是如今,绿色尽除。大抵是三月前,来了一群人,伐木的伐木,除草的除草,斩尽杀绝而后快。这群人走后,天地置换,现场成一块裸露的黄泥地。此景我已作《丢失的趣味》,不必再费笔墨。原来大概要作宜居之地建筑两幢住宅,机器轰隆了好些时候,掘出两楼的地基模样,事情突然中止,一切机械设备全部搬走,喧闹工地忽成死寂。真不知何故,事情半途而废,看看时间过去好久仍无动静,知业已定局。好了,现在我看到的景致就是两口崭新的“池塘”。

如果养鱼,也好。不养也罢,只要是池塘,虽无鱼跃,总可以看到荡漾之景。可惜只是样子似池塘而已,一边是打开了缺口的,另一边仿佛是也蓄水不住。下雨时节,只见滚滚黄汤冲泄而出,有如山洪暴发,雨过之后,留一路黄泥,人行其上,随时可能乘上溜溜板快速前进数米,让人惊呼狂叫的。几日太阳,又招来些东西南北风,总是可见黄尘滚滚胜景的。

出乎意外的是,“池塘”里总不至于完全干枯,有些水洼,做了可爱青蛙们的“舞池”,于是就有蛙鸣如鼓的月夜了。深居城市却享受着乡村的夜景夜色,却也有些意外获得。可是,细听却没有久远之中的热闹,不知这些原来居在乡村的家伙现在深居城市是不是性情甚至品行有些变异,大减气势,无此起彼伏,无东边唱来西边和的劲头。后来才知原委,蛙极少矣。田蛙在乡下是一个大家族,现在只是数只,完全不能行成聚居者的磅礴气势。也好,一支小小文工队,有一两个站出来表演几重唱也是乐,也能让清静好久的耳朵享受享受。于是每在华灯远处点亮时,我便搬条躺椅在阳台上,优哉优哉,静待蛙鸣,似乎有些阔的老头静待为我独设的舞剧大幕拉开。

那时候,夫人还在,忙完晚餐收拾厨房,她会悄悄地坐在我的身边,安静地享受黄昏笼罩下的一段时光。楼下几声蛙鸣,清晰传进我们的听觉,清新亲切。我们便在时断时续的蛙鸣声里说些话,也勾起一些久远的记忆,如小时在乡村的种种游戏。她说那时在农村大队的林场做事,有好几个女孩子同居一室,劳动一天以后,几个女孩子会在月色明亮的山脊上边走边唱,大有狂欢的样子,这时能远远地闻到山下的蛙鸣,也能听到远远近近的狗狂吠不已,仿佛都是为着她们的疯癫伴奏。那时候,真好。夫人感叹。我抚摸着她的手,知道她是单位原本几个要好的同伴,随着职位职务的变化有了一些隔阂,心里别别忸忸的,如此就说着一些别的话安慰着她。她不再去想那些事,高兴地跟我说着退了休一起去乡下住,提个篮去采野菜,或者去小沟小渠里抓鱼,或者也在月夜里去山脊上走走,“还像我们年青时样大声地唱歌放肆地笑,你敢吗?我不怕,因为你陪着我。”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好,一定。”可是她不等退休就独自去了天国。

现在楼下已没有了蛙鸣,最终还是恢复了建筑,很快造好两幢高楼,两楼之间也铺了绿草,栽了树,种了花,一条小小的石子路供人散步,还有些建筑小品装饰,完全高档住宅区了。这一小块地方,经历着草木杂生的荒地,中间是停工的类似如池塘空地,现在成人居聚结的小区。尽管现在的样子是城市终有的归宿——开发商看中一切可宜居的地方,绝不会让一块地荒着空闲着。但我还是很怀念它原来的样子,不论先前草木厚绿的模样,还是后来蛙鸣的水池,都能给我一些意想不到的趣味,让一介读书写作人累了有个地方放松眼目,也能听听蛙鸣松弛神经,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观景的阳台真是白设了!更何况此情此景寄托我无尽的缅怀与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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