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巷畅想

想到那条古老小巷里走走，已想了很久，但一直没有宽余的时间。直到有一天，这一片老宅开始被拆除，这条小巷就要在城市里永远消失，我才不得不匆匆赶来，和它做一个永远的告别。

虽然我不在这条巷子里出生，也不在这儿成长，但我的思绪还是在巷子里流淌。和许多老城的巷子一样，这条巷子也是窄窄的，长长的，巷子两边是青砖灰瓦搭建的房子。剥落的砖墙，磨损的门槛，锈蚀的墙钉，湮灭的字迹，实在难以让我想象它昔日的景象。我只能从它的巷名中去追寻它从前的热闹——燕子巷，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名字，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不一定有刘禹锡《乌衣巷》曾经的繁华，有高贵的王谢入住，但肯定有寻常百姓出入，有飞来飞去的燕子的呢喃。这是一幅多么祥和的燕子归居图啊！

流连在古老的小巷，像一头钻进了这个城市的历史档案馆，摩挲着风化的砖墙不就是摩挲发黄的历史宗卷吗？城市变迁的踪迹在这里可以耳闻目睹。小巷消失了，高楼崛起了。不是吗？我脚下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就要兴建一片大规模的市民广场。这是一个令我伤心又令我欢喜的消息。当我们告别燕子巷，仄着身子从低矮窄小的房子里搬出来，乔迁到宽敞明亮的楼房、套房里时，我们告别离别的伤感，走向欢喜。我们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居住环境得到了相当的改善。

屋里别有洞天，温馨之至。然而，走出家门，我们就会有诸多的不便和扫兴，我们在家中的那种舒适自在就会夹杂进别扭和窘迫。面对地面流淌的污水和垃圾发出的臭味，我们只能掩鼻而过；面对市场、商场门口胡乱摆放的自行车，我们不能尽情迈步；再往近里说，有小区的人行道里架起了铁皮小屋、摆进了铁皮柜台，螺蛳壳里做道场，人被装进了铁罐子，也像燕子被关进了鸟笼子。

我们感受着自家客厅的宽敞舒适，也感慨着城市的拥挤局促，我们呼唤应有的公共空间和良好的环境。在这种呼唤中，市民广场从我脚下的这块土地里开始了孕育。旧墙轰然倒下溅起的烟尘，如舞台上飘然升起的白雾，白雾深处，一幅美丽的图画渐明渐亮：和煦春风吹来，潺潺碧水流过，青青树木长起，朵朵白云飘来，只只燕子飞翔。

这块古老的土地换了新颜之后，燕子会故地重游，飞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