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的豌豆糕

作者: 聂学剑2021年12月20日手机美文

“豌豆糕热哩,热哩豌豆糕!”无论春夏秋冬,小城的早晨总是被这句沙哑而又尖厉的男高音叫卖声唤醒。窗外,是将亮未亮的夜色,但是,这声极富特色的叫卖总让人觉得,热闹的一天即将启幕,不能再赖床了。披衣坐起,那个时候,小小的女儿会叫声“妈妈”,睡意朦胧地咕哝一句“我要奇(吃)豌豆糕!”妻子条件反射般从床上跳下去,胡乱裹了件风衣,冲着那一连串叫卖声跑去。

十几年过去了,女儿已读大三。寒假的一天清晨,居然又听到一声“热豌豆糕喽——”她隔着门喊:“妈妈,外面好像有卖豌豆糕的!”女儿带着浓重的起床气,居然被豌豆糕的叫卖声惊醒。我们侧耳细听,却没有捕捉到类似的叫卖声。或许,确有此叫卖声,它是这座城市的另一种叫卖音调。从当年的小城迁徙到相距百里的这座小城,再也没有听到豌豆糕的叫卖声。特别是那句别具特色、仿佛被刚出锅的蒸汽烫疼了的叫卖声,只停留在记忆里。

豌豆糕一定要趁热卖,它只适宜于新鲜出锅时,带着热热的温度吃。细细咬上一口,又面又酥,又甜又香。那是一种纯粮的清香,带着平原地带一马平川的乡土味儿。毕竟只是杂粮,一旦放凉了,还原了它坚硬的本色,几乎一无是处,即使回锅再馏,也与剩馍没有分别。为了印证这一说法,我遍寻过各种糕点店,他们统统不卖豌豆糕,因为不具有可操作性。众口一辞的解释让我对豌豆糕回味之余,颇有感慨。

豌豆糕是小众的,杂粮而已,只适于走街串巷奔波着叫卖,也只合一部分人的胃口。但是,它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有早晚偶遇叫卖者,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春暖花开之后,疫情形势刚见好转。我骑车经过一条小巷时,恍若听到一声“热豌豆糕喽——”立马刹车驻足,回首间,果见一位大叔骑辆老式自行车,后座上赫然驮着一只干净的塑料箱,车头前小喇叭反复播放着录音“热豌豆糕喽——”我赶紧上前抢购。那些豌豆糕静静地躺在箱子里,用小小的食品袋各自包裹着,被层层的棉被盖着,一格格地像是熟睡的婴儿,还带着刚出笼的体温。每块豌豆糕五块钱。我说起十几年前小城的价钱,大叔憨厚地笑着说,当年也就一、两块钱的样子吧。

望着他骑车离去的背影,心头涌起一种辛酸的亲切。所有的豌豆糕都在奔波着。因为它们的卖点,就在于那份温热的味道。那些卖家辛苦地走街串巷,只为在它还带着温度时及时卖掉。捧着那两块豌豆糕,想像着因疫情滞留在家上网课的女儿开门接过它们的样子,一定欢喜。这份久别重逢的美味,可类似于父爱的点点心意呢?普通而又小众,整天为一个小家奔波着,沉默而又一直带着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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