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 采薇

在某一个芬芳的春日，我于路旁绿色藤蔓上随意摘下一个瘦小而扁长的绿豆荚，先剔除荚内小绿豆，再掐掉蒂部一小节，放入口中吹奏，乡间瞬时就荡漾出清脆欢乐的音符。绿豆荚生长在乡野的山坡、林缘、草丛里，一朵朵紫色小花在藤叶间犹如灵动的蝴蝶迎风而舞，煞是美丽。春日的藤蔓上结出或干瘦、或饱满的豆荚，看上去恍如浓缩版豌豆荚。

这种植物是历经数千年时光依然生生不息的薇，是穿越优雅诗意和民间甘苦的薇。明媚的春光里，去山野间采薇是一件很有妙趣的事情。脑海中浮现出儿时的采薇场景：小女孩最喜欢连藤带花掐断，拼接、穿插成漂亮的花环戴在头上，比拼谁做的更漂亮。而小男孩则喜欢采摘豆荚用来做口哨，懂音律的可以吹奏出美妙旋律，不谙技巧的就只能吹出单调乏味的音节。

薇因其美丽妖娆还美其名曰-“巫雨薇”，其实际上是一种一年或两年生草本植物，其嫩茎和叶可作蔬菜，花朵为紫红色，花语为“幸福”。其扁荚内有种子数粒，可食用。两晋时期著名学者郭璞为儒家经典《尔雅》释义：“薇，垂水。 ”就是说，薇的别名叫“垂水”。北宋经学家邢昺疏注释说：“草生于水滨，而枝叶垂于水者曰薇”，可见其名之雅、其境之幽。薇鲜嫩的茎叶不仅可以用作青饲、青贮和调制干草，还能作为蔬菜食用。薇质脆味美少纤维，富含蛋白质、有机矿物质及多种维生素，在国际上享有“无污染菜”之美誉。

据《史记·伯夷传》记载，伯夷、叔齐辞让王位，勒住武王的马缰谏诤，在周灭商后，耻于吃周家天下的粮食，于首阳采薇而食，最后饿死。后人遂用“首阳采薇”“采薇而食”来比喻坚守气节的仁人志士，薇从而被赋予了神秘色彩和人文光芒。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采薇采薇，薇亦柔止”“采薇采薇，薇亦刚止”，《诗经》中的《小雅·采薇》还描写了薇从春到夏、由新芽到发杈枒等的生长过程。那么，从《诗经》和历代诗词里走来的神秘之“薇”到底是什么植物呢？

清代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中对“薇”解释得非常详尽：“菜也。见毛传。佀藿。谓似豆叶也。陆玑诗疏曰。薇，山菜也。茎叶皆似小豆。蔓生。其味亦如小豆。藿可作羹。亦可生食。今官园种之。以供宗庙祭祀。项安世曰。薇，今之野豌豆也。蜀人谓之大巢菜。按今四川人掐豌豆媆梢食之。谓之豌豆颠颠。古之采于山者，野生者也。”据此可知，薇就是四川人所熟知的野豌豆，而古代的“采薇”实际上就是掐野豌豆“颠颠”。如今，“采薇”包含了掐野豌豆 “颠颠”、采摘野豌豆荚、采野豌豆全草等多重含义。

薇除了“巫雨薇”“垂水”的雅名，还有大巢菜、春巢菜、野苕子、野菜豆等诸多别名，川人还俗称“麻豌豆”“马豌豆”等。这种植物不仅生命力、繁殖力顽强，被历代诗词歌赋反复吟咏，而且成为了人们舌尖上的美味，堪称大雅之事。除此之外，薇还具有很强的药用价值，编入了《本草纲目》《神农本草》《全国中草药汇编》等典籍。薇以全草入药，适合夏季采集，晒干或鲜用皆可。根可以生吃，煮熟后更美味。

薇扎根于广袤大地，萌发于阳春三月，嫩芽破土而出。薇的花朵幸福绽放于芳菲四月，与翩翩起舞的蝴蝶闻风而动。只要弯腰俯身，我们就会看见那小而美的叫“薇”的野豌豆果实，透过春天温暖的阳光散发出生生不息的光芒。而在明媚的夏日，采薇晒薇亦是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