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乡愁

作者: 商竹2021年11月10日优秀散文

立秋的前一天,蝉声不住,只有一个字,热。与画家葛建伟老师下了车,穿过竹林关古镇牌楼,沿水街而上,站在高低错落、接瓦连椽的老街里,有一瞬间,恍若隔世。

两千多年前,这里朝秦暮楚,楚国依依不舍撤退,却把楚的文化,楚的风俗播在了这里。四百多年前,南来北往的帆船驶过这里,划出了一条最捷近、优美的航线。匪乱如毛,让这里几经王旗变幻。水火无情,使这里几度涅重生。作为丹江航运史上最著名的码头之一,在改革开放之后,再度站起来,满屏皆是惊艳的楼群,如果你真的走进,尽管这里已是沧海桑田,但叩问那些有着历史,也有着故事的街巷,幸运的你,一定也能找到乡愁。

这乡愁,在山水间怡然。正是夏日,浓密的苞谷,丛生的树,有竹,有桃,也有柿树,当然还有杂树。此时,他们或挨挨挤挤,或孤独而立,淹没了草丛让出的小路,也遮去了山石的风骨。这样的山,可以叫树山,或者叫翠山。如果在春日,这山会被桃花染红。在秋日,被柿子和黄栌叶映红。在冬日,这山,才露出了真实的面容。大树的枝干如此清晰,虬劲;小路弯曲,如抛出的绳;天际下的危崖,需要画笔反复用力的皴擦。桃红、浅绛、青绿,墨黑,大自然的画板,随时在调整自己的色彩。这样的山,作了古镇的背影,同时伴着白云蓝天,倒映在水的怀抱。在往日的雨季,这丹江是愤怒的,奔腾的,闪着浊浪,拍击着古镇不安的心灵。大多数时间,这一道长长的流水,是温柔的,宁静的,轻轻地划过人们的梦乡。那时,高竖的桅杆上,停过飞翔的鸟翼。渡船上的稍公,一点一点地撑着长篙。一道搭起的木桥,落满深秋初晨的霜色。因此,这样的乡愁,浸透了诗情。

这乡愁,在街巷中弥漫。这一座古镇,繁华过,沉寂过,现在又在崛起。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起落和人世的沧桑。随手俯拾一个侧面,也可以领略到那种惊世骇俗。历史与现实,传统与世俗,在这里激烈地交错,碰撞,却又和谐统一。那咸丰年间的老井,清末的船帮会馆,民初的故居,以及起落的马头墙、铺板门、格子窗、青石板,天井式的四合院,坐在竹椅前挥着竹扇的老人,代表了另一个时代,另一种慢节奏的生活。而高高竖立的牌楼,古色古香的高楼,支着凉蓬的摊点,穿梭的摩托车,又把人们拉回到现实之中。它是喧嚣的,汹涌的,却也催生出新的活力。因此,这样的乡愁,总会让记忆蒙上一层忧伤。

这乡愁,也在传说里流淌。这里的女子美丽,泼辣,犹如带刺的玫瑰;这里的男人彪悍,敢于冒险,不畏豁出。因此,爱恨情仇的大剧,让这一片热土,曾经涂抹上了浓浓的红色。追根究底,源于他们从娘胎里带来,骨血里浸润,一辈辈相传的观念信仰。在古镇临水的一角,一座香火极旺的城隍庙格外突出。从滚滚的红尘里进入小憩,听这里的老者,讲述竹林关往事,周公与桃花女的传奇,信手拈来几个竹林关城隍爷极其灵验的传说,了解到另一种文化,令人无不肃然起敬,精神里获得安宁。

这乡愁,也在周边的沟谷保留。沿石槽沟而进,景随步移。高峡,深谷,流水,人家,树木,转一个弯,变一样景。这样的人家,一律背山面水。山是没大小的山,有着壮实的脊梁,让人仰视时脖子困的山顶。水是长流水,从石滩里这儿一潭,那儿一潭冒出来。这样的人家,或在沟口,或在山洼,掩映在树丛里,或前或后,或正或斜,高高低低,自成图画,非凭空可以想像。屋上的青瓦,檐下的苞谷,院内的碾盘,路口的鸡狗,以及房前屋后的豆架,庄稼地,自有田园的古朴。而且,随着沟愈深,坡愈陡,路愈窄,树更密,人家更少。暑热在褪去,裸露出山的嶙峋。那是一片片的石,折折叠叠。但这大石上,顽强地生长着细树。这石片,又被山民们开采出来,放在人家屋顶,遮挡风雨。如今,这里的山民,大多迁入了新街,住进了楼房,但在这个暑假,他们重回乡村,悠然度日。

其实,在游子的心里,这乡愁,是有一点呛人的炊烟,是牛背上的夕阳,是柿树下的童年,是老街边的竹扇,淡如青烟,也浓如烈酒,陪伴着我们,成为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成为心底深处那柔软的那一部分,成为我们的精神家园。

这乡愁,也勾起画家的画兴。炎日如火,汗水如流。葛建伟老师从老街,到山沟,走一路,画一路。往往廖廖数笔,一幅草创的山水便跃然纸上。这样的写生,对于乡愁,是寻找,也是留住。以后的日子,在城市的森林里,当我们带着怅惘,怀念乡村,可以找来他的山水,聊作一时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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