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坞山的菊花

作者: 方新洲2022年02月03日现代散文

菊花,对于一个有情怀的人来说是一种很独特的存在,哪怕开在无人过问的山坡上、小道边、草丛中,一簇,三两株,或者一朵,也不管什么时候遇见,都觉得是不一般的花。这是非常奇妙的感觉。隔着一千多年的时光回眸望去,原是那个站在历史深处的人,辞官归来,在可遥望南山的东篱边,有意无意的种下几丛野菊,于是,在那一抹淡香的清逸里已然渗入了别样的况味,再也拂不去。

因为他的存在,因为他的诗,每逢秋天的空旷,原本安静的心便活泛起来,开始念叨着这个秋的精灵。秋日赏菊,也渐成了每年心怡情寄的乐事。

多年以前曾在外地看过菊花展,至今还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精心养植的红色、白色、黄色、墨绿色等各种颜色的菊花,栽种在不同造型的漂亮花盆里,呈现出神态各异的风情韵致。美是美,但总觉得有些不足,细品起来,原是缺少了自家庭院里种植的那份扎根大地的壮实,更不要说散落在山坡上阡陌旁那些野生的菊,敢与霜华为伍,恣肆奔放的率性里流溢着洒脱自在了。

前些年看菊,多是奔东流陶公祠去。现在好了,在陶渊明曾经羁留过的这片土地上,他的菊花,伴随着他的诗文他的传说,已悄然走进了这个山区县的许多村落许多人家。

可不是么,在半个多世纪前曾经有过红色传奇,青山盈盈绿水潺潺的大坞山脚下,大片大片的醉人金丝皇菊正在肆意地绽放着。

走进菊花丛中,金晃晃的一片,宛如一叶扁舟摇晃在金波荡漾的湖泊,让人晕眩,恍惚,衍生出无端的遐想。阡陌上牛筋草野蛮生长,零星地点缀着狗尾巴草、红蓼、马兰花等野生的植物,不时也会看到络石爬满路的斜坡,绵密丰厚的藤叶如地毯一般,红黄青紫色相间相杂,斑驳陆离,如同儿童信手涂鸦的画布,自然拙朴中藏有着浓浓的稚趣。放眼望去,四周是渐次展开、渐行渐远的层峦叠嶂,在薄薄的雾岚里显,层次分明,呈现出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倩影轮廓,浓淡相依地铺展开来,俨然一幅自然风光的水墨丹青,不时变幻着,趣味盎然,背景似的映衬着处于村落与山麓之间的这一片金黄——阳光下最温暖最怡人的色调。此情此境之下,这片令人灼目的金黄色,一如节奏舒缓的交响乐,于平静低喁的叙事间,骤然掀起不期待的磅礴声响,如飓风如潮汐突发而至,气势如虹,令人震撼。

古人说“山水以形媚道”,我要说大坞山的山水、一草一木是以形媚菊。菊花,是这里的主宰,不,说是女神也许更贴切些,一个风姿绰约又平易近人的美丽女神,清丽脱俗又充满人间烟火气色,与这里的山水,这里的一草一木,浑然一片,彼此辉映。这样的时候,于田间地头漫步赏菊,你最好是要懂得一点风情,对于菊花的人文逸事、渊源得有一点了解,起码不能一片空白,不然就煞了风景。但像人人熟知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等这类的诗句,就不要在此吟诵了。你得从记忆深处搜寻一些不常见的,诸如白居易的“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汪元量的“绮席象床寒玉枕,美人何处醉黄花”等,再辅之以人生无常命运乖舛却不失淡泊情怀的悲欢离合故事,从满目灿然的金色里读出历史人物命运的沉浮,读出文人情怀的演绎和传承,读出傲霜的风骨,惟有如此,才不负年华不负卿。

这,也是对大坞山菊花的尊重。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