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贼

作者: 玄武2020年01月03日现代散文

总是午后风起。阳光明亮,风猛烈地吹啊,嫩的树叶翻飞,不能中止。在院里仰观和在楼上俯瞰,翻飞之貌大有不同。楼上窗外望去,树叶似翻滚的绿的海水。有时风大,一大片海水倒下去,另一片覆压过来。午睡时我梦见,我和我的房子、院落,被吹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地方,就像世界尽头。我被孤寂攫住,心里暗念几个名字。

有时疑心,这风是阳光自行搅动所致。天擦黑时,往往风就息了,直到月光泻落,又有微风拂来,有时它仿佛就从我站着的地下升起,凉飕飕穿裆而去。

两日之内,樱桃的一树繁花辞树,被风吹得干净。固执留恋树枝不去的残瓣都朽败,而叶片大了起来。树下的地面都变白了。风也把樱桃花吹落在鱼池中,或狗的水盆里。我看见老虎喝水时瞅水面密密的一层落花,像人一样歪一下脖子皱眉头。风也吹大了樱果,它们自暗白的败花中探头来,绿而圆润,在光中发亮。

黄昏时我去看种下的丝瓜。昨天种时,一只喜鹊叽叽喳喳不肯离开,我撵它,它假装飞到邻居院子,我种瓜时它又返回,落在院门上偏头看我。懒得理它,继续干活,一会儿就忘了。

丝瓜种在狗窝前。它爬得快,是种来为老虎夏天遮荫。酷暑天老虎是受不了的,连食量都减半。在巨盆里,我原本挖了四处小坑,每个坑放入三粒种子,因为丝瓜极不易发芽。

但是我发现,有两处小坑,被刨开了。

谁干的?原来是那只昨天偷窥我的喜鹊。盆上粘着它腹部的细羽。

几日里,它仍然常来,曳着微闪蓝光的长尾,呱呱地叫。每听到它叫,总觉得它是在得意和嘲笑我。

这家伙聪明。鸦科鸟类,的确拥有乌鸦喝水故事里那样的智商。喜鹊尤其爱偷东西,而乌鸦是可以像鹦鹉那样学人说话的。幸亏中国古来认为喜鹊报喜、乌鸦不祥,它们不受祸害,得以保全。

丝瓜我只好补种了。这一次用长竿把喜鹊、麻雀之类统统轰走,四下里看的确没有偷看的鸟,才下手种。我也不种在原来位置。

老虎是懒得管鸟的。它们是老熟人,也是玩伴。有次我亲见,那喜鹊蹦蹦跳跳逗老虎玩。老虎往前走,喜鹊也向前,是两只鸟爪踱步式的走;老虎不走了,喜鹊也停下,扭头来看,还往回退几步。老虎猛一冲,喜鹊扑腾翅膀飞起来,又落到院门上,张嘴呱呱叫。这次像是骂老虎:我跟你玩,你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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