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散文推荐

2023年03月14日优秀文章

优秀散文推荐(必读8篇)

平凡之暖

文/梦醉清风

行走的时光,家成了记忆里的名词,总透着一缕平凡的暖。虽然我知道,家是人有避风港,是人心灵休憩的场所,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但漂泊的日子,在家的时间却很少。感觉人到中年,对家的眷恋之心越来越浓。很多时候,总羡慕那些到点上班下班的人,每天能准点从家出发与回家,没有了漂泊之累,想象着应该是舒心的;但很多坐班的朋友却对我说:很羡慕说走就走的销售工作,可以到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

其实,人人都有本难念的心经,很多时候,自己所看到的,或许只是家是一个屋檐下几个人的相互支撑。家是生命的驿站,漂泊的归所,亲情的纽带,心的温暖的所在;家是心灵的港湾,力量的源泉。家,无需华丽,只要温馨,一房一床一灯,房能避风挡雨,灯能给人光明,带来温暖,床能让劳累的身躯得到休息。家,是每个人心中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有着属于自己的光亮,无论是曾经昏暗的油灯,飘忽的蜡烛,还是明亮的电灯,都能给人一种安全、愉快、温馨的感觉。每次望着家人亲切的笑脸,闻着饭菜香味扑鼻,感觉这才是人生最美好的。

家,就是历尽艰辛之后,让心灵停靠的港湾,让疲惫的身躯得到休养,让千疮百孔的心灵得到修复。其实,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有关爱,有牵挂,有眷恋,装在心中,无论走多远,都知道回归,知道家人企盼的眼睛,梦里有思念的温馨就是幸福。伤心时想家,那是自己心灵得到抚慰的地方,幸福时想家,那是自己承载欢乐的天空。家,是心灵的归宿;家人,需要包容宽容的心态平凡相处,无需多伟大,多权贵,或拥有多高的学历,要懂得让家人自己在智慧上成长,无论有多大的本事挣多少钱,要慈悲善良,懂得感恩相惜,要有自己的信仰与一颗勇敢的心,就像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漂泊在外,无论身在何方,心会永远朝着家的方向,那里有给予自己生命的父母,有陪自己一路走来的兄弟姐妹,有相濡以沫的爱人,有活波可爱的孩子,家是人心里永远最柔软,最甜蜜的地方。现实中,有各种各样的家:有的家,一家人亲亲密密,和和睦睦,亲情感是那样的浓烈,久别后的拥抱;晚饭后的散步;上班前的叮嘱;下班后的亲切问候,让人在亲情的抚慰下,生活得很快乐很幸福;而有的家传出的则是粗野的味道,是冷漠、是猜疑、是吵不完的架、是说不尽的慌言,这样的家庭已是名存实亡的壳。家,像是自己穿了经年的一件旧风雨衣,只有在狂风暴雨中才能更体现出真正价值。

家,不一定攒财万贯,只要一个"爱"字。这个爱字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但只要拥,天下再珍贵的东西,也会变得黯然失色。困难时,可以使一家人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在孤独和痛苦时,可以给自己亲情的温暖和天伦之乐。现实生活中,人总是在身心疲惫时走进家门,在家经过休息、加油、充电后再精神焕发地迈出家门,奔向信仰的示索之路的。家不但给人快乐享受,更可给予前行的勇气和力量。家,是大千世界的缩影,也是最能考验一个人责任感的圣坛。家是心中的一片绿洲,这里,没有灯红酒绿的浮躁,没有莺歌燕舞的妖娆,只有温情,只有安宁,只有最真的陪伴。

家是旅人最牵挂的地方,家是爱心的归宿,家是魂牵梦绕的爱巢。家是每个人的人生驿站,生活的乐园,也是避风的港湾,更是一条逼着自己拼命挣钱的鞭子,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付出;家是一付重担,家是一份责任;家是彼此的真诚相待,更是能够白头偕老的漫漫旅程。我觉得,家是奔波的旅人疲倦时的栖息地,是心灵的伊甸园。无论是谁,总要走上一条回家的路,不管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还是低矮的草房,总是自己拥有的最美风景。

行走的日子,穿过四季,历经风雨,踏过落寞,走过繁华,无论自己的双脚踏在哪一片土地,心里总能听到家的声声召唤,家是自己一生向往,永不言弃的地方。因为有家,所以才有深沉的牵挂,生命才不会因无根而枯萎;因为有家,所以才全身洋溢着温暖,充满着幸福。

血脉深处的守望

文/章骁

冬日的村庄如一个落寞的老人,蹲在岁月的一角,显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寒风在山村的上空刮得呼呼作响,荒芜的田野染着一层白霜,唯有几只觅食的麻雀起起落落。这种无言的冷寂自深秋稻子收割之后,就开始在村庄的角角落落蔓延开来。直到冬至时分,那些远离故土的游子们,嘴里念叨着冬至的日期,一个个踏着霜露回来了。游子们远归的脚步踏破了村路的沉寂,这个时候的山村,终于显露出温情的气色来。

不远千里往回赶的人们,是惦记着回家给祖先上坟的。按乡俗,冬至上坟一直要延续到年关。这段时间,就连村口的那颗大樟树都挂满了村人丝丝缕缕的牵念,樟树下隐约现出几个陌生的人影,就有老人从院子里蹒跚出来,踮起脚,探着头细看,看是不是自家的亲人回来了。屋后通往山头的那些小路,早已整修过了,这些平日里没人通行的小径,在这样的时节里,因承担着人们虔诚而厚重的脚步,显得格外亮洁起来。这些如网交织的小径,在我眼里分明是一条条神圣的通道,它们一头连着人间,一头通往天堂。

事实上,上坟的人多数对自己顶礼膜拜的祖先是陌生的。对于那些安息在地下的先人,极少人能够忆得起他(她)们的面容和模样,人们只能从斑驳的石碑上读出这些逝者的名字,从碑文上刻下的数字里揣摩出那些先人曾经活过的年代。即便如此,靠近这些或简陋或华丽的墓室,心里都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这些蹲坐在山头角落里的墓穴,弥漫出一种宁静的暖意,与墓穴对视,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温馨,带有世尘烟火的气息。那是因为,这些小屋里住着我们的祖先,我们有着相同的血脉。

几乎所有的人,对祖先的敬崇都发自肺腑。这种情感占据着人们的精神高地,绝不容撼动。这份膜拜不关乎祖先社会地位的高低,于贫贱和世俗无关,只和血脉相连。我记忆能抵达的最远处,是我的太祖父。至于太祖父以上的先辈,只能在和祖父的交谈中勾勒出他们的模样和性情。追溯起来,我对祖先的情感实际上是从恐惧开始的,这份恐惧从儿时第一次看到梁上的那口棺木开始。在一次玩抓特务的游戏时,我鲁莽间撞进了一间黑乎乎的柴房,钻进了一捆稻草堆里。这次躲藏自然出乎了伙伴们的意料,正为长时间未能暴露自己而暗自窃喜,抬头间就看到了那个令人生怖的木器。那个物体呈长方体,颜色暗红,横卧在几根木梁之上。眼光触及那个木器的一刻起,我的汗毛就直直地往上竖,毫无征兆的,我的潜意识里就想到了死亡这个词,与此同时,我几乎逃也似地就从柴房里夺门而出。之后的很多年,我再也不敢靠近那个柴房。而那个暗红色的长方体木器,如潜伏在心底的一个怪物,偶尔在某个暗夜的梦里突然靠近我,令我毛骨悚然。

对这个木器的恐惧,一直延续到太祖父的离逝。一个冬日的午后,身着青布寿衣的太祖父,平躺在一张席子上,面容安详。灵堂里烟雾缭绕,在一阵悲戚的唢呐和哭泣声中,太祖父的身躯被安放进了一口油亮的棺木里。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逝者入棺的场景。整个仪式在我眼前完成之后,我长吁了一口气。那一刻,我对这个叫做棺木的木器的恐惧感瞬间锐减。我听到大人亲切地称这种木器为"寿棺",安葬逝者的墓穴为"寿坟".后来我还知道,只有年满花甲的老人,才能入棺下葬,享受寿坟之礼,未满花甲之人,意外去世,俗称"短命鬼",只能草率掩埋。

令人生惧的棺木,因为太祖父的灵魂附体而不再阴森。那些散落在山腰上安放棺木的大大小小的坟墓,也不再叫我胆怯。我清楚那些墓地里,安睡着的,是和太祖父一样的老人。每次上坟,随同大人一起攀上山头,从一个辈分最高的先人的墓地开始祭起,一路下来,跪拜了多少回,挂了几叠草纸,燃了多少爆竹,点了几只香烛,我没记清。我只知道,到后来,凑近太祖母的寿坟时,看着父亲几兄妹一边往墓前堆放鸡蛋、腊肉、苹果等祭品,一边对着那块石碑说话,我似乎真的感觉到了那块冷硬的墓碑后面,有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妪在侧耳聆听,父亲几个说的话,老人家都听着了,只是笑而不答。

儿时,跟在大人后面去上坟,大气也不敢出。父亲叫我磕头,我就磕头,父亲让我点香,我就点香。母亲每次都吩咐我,给祖先上香跪拜时,要在心里祈愿,求祖先保佑。我记住了母亲的话,每次跪在墓前,都在心里默念,求祖先保佑我学业有成,保佑全家人平安。后来我考入了省城一所中专学校,分配工作成了一名公务员。母亲笑着告诉我,说我祭拜祖先的心很诚,祖先显灵了。我明知道母亲不迷信,却也不作争辩。我和母亲对视而笑,告诉母亲今后每年都要回去上坟,一辈子不能忘了祖先的恩德。

真的就开始惦念起上坟的事来。现代文明的生活方式对七零后的我影响很大,清明节我通常选择网络祭祖的方式来悼念祖先。到了冬至却不行了,总觉得有一件心事未了,心神不宁。这种期待,一直要等到年关,省城的叔叔们都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上坟。每到一个先人的墓前,我都不会闲着,主动上前去,从父亲手中接过柴刀来修剪墓地里杂乱的茅草,或是给坟头添几锹黄土。跪拜的时候,我总是一脸肃穆,.我深深躬下身,头几乎抵着了泥地。于之前不一样的,是心里不再祈愿祖先的保佑,我只是默念着:愿祖上在地下安息,晚辈来看您来了。

我在跪拜的时候,听到一旁的二婶轻声对侄儿说,儿子,快去磕头,求祖先保佑你学习进步。侄儿听话地走上前来,跪拜在地,嘴里念念有词。看着跪倒在泥地里的侄儿,我一下就想起了儿时的自己,心底一片释然。

坐落在房屋身后的山头,平日里村人只有在灶膛里缺了柴火,才会想起去光顾它们。那些终老后被送上山腰的先人,终日与草木为伴,与虫鸟为依,该也是会寂寞的吧。我宁愿相信先人们是有在天之灵的,他们在寂寞的时候,或许会想起自己的亲人。不然,远离故土的我们,如何会对那些坐落在山头的土包不离不弃呢?!

上坟的路上,总要路过一两个破败的旧坟。这座坟墓年岁久远,已然算不准修建它们的时月了。坟身已经坍塌,石碑风化破碎,碑文模糊一片,再也辨不清字痕来。途径这种沉沦的墓地,我每每心生悲凉。是这位孤寂的先人,早已脱离了晚辈追念的视线,还是,这原本就是一个客死他乡的外人?无论如何,这样孤独破败的一座坟,带给我的,只有凄凉。

如今的山村,大多数年轻人已经离开了村子,在或近或远的城镇都市生活,不少房屋的门是终年关闭着的。这些人家的儿孙辈,却依然惦念着在冬至年关的时候,回到老家,打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门锁,细细清理院子里杂乱的野草,扫去屋檐下密布的蜘蛛网。做完这些,他们便举家爬上后山,提着纸钱和香烛,逐个去祭拜自己的祖先。正如我的堂哥冬明,一家人全出去了,空留一栋屋子在村里,但每年冬天,他们一定要回来一次,因为他的母亲生前曾告诫过他,即使全家人都出去了,仍然要记住,我们的祖先在这里,我们永远是村里人。

从村庄走出去的人,老了都想着要回来。就连父亲都说,以后退休了,要回老家去养老。对父亲的话,我不置可否。但隔壁的四爷却真的应了"叶落归根"这句俗话,他在病危之际,硬是拒绝继续住院治疗,强烈要求儿女们把他从县城儿子家里送回了老家,终老在了那栋闲置了多年的旧屋子里。四公公在弥留之际,开口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能老在自己的家里,也就安心了。

对我来说,乡愁很多时候是基于精神层面的一种情感,从根子上来说,是虚幻的。对四爷来说,乡愁的最终抵达方式,是终老在故乡的屋子里。四爷的最大愿望,是死后能够安眠在村子的后山上,与厮守了大半生的山水草木为伴,与那些先人的灵魂作伴,如此才能安息九泉之下。山村的土地,有了四叔的气息,对四叔的子孙后辈们,也就有了一份长久的期盼。

上坟祭祖的次数多了,走在上坟的路上,就有了走亲戚一般的温暖。缓缓行走在通往山腰的小路,抬头望去,雨后的阳光照在半山腰的坟土上,散发出一缕缕热气,犹如屋顶升腾的炊烟。透过层层回旋环绕的气雾,我清晰地读到一种凝重的来自血脉深处的守望。

柿子红了

文/王静

柿子红了,叶子也就跟着变红了,很美的色彩,很甜的味道。我很少去尝,这个季节是家乡果熟之时,水果多了,柿子相比之下并不是心头之好。

在果乡,柿子也不会占据主要地位,连片的红苹果笑得酣,酥梨脆得甜,葡萄紫得闪,就连村边空园子里的枣林也一片片挂着鲜。柿子却多半在沟畔、崖边长成粗壮的几棵,粗糙着树皮,延伸着枝干,让人想起贾平凹先生的《古炉》里,爬上屋顶偷吃柿子的狗尿苔,旧时这柿子逢着饥荒能救命,现在它却成为点缀金秋的一道美丽风景。

礼相公路一路向上,地势渐高,时有土崖,那崖边坡上就一株株地矗立起苍劲的身影,说它们高大魁梧,似乎又并不确切,用我家乡的话来说,"敦实"仿佛更为恰当。扎根黄土,头顶蓝天,一树树红果子在蓝天的背景下越发明媚鲜妍,枝条弯曲像龙的爪,坚韧有力,沧桑中露出坚毅,冷峻中透着活力,在北边高天下的白马山上描绣红艳的色彩,在红瓦白墙的屋舍边朦胧出耐读的诗意,在飞快闪过的田畔子上站成一道冷峻独特的风景。

走近时,那色彩引发了强烈的视觉惊叹,枝干色浓近黑,叶片或绿得瓷实,或红得热烈,或黄得灿烂,一树之上色彩斑斓,不多时日,经了霜后,又染成一树火热的红,再过不多久,叶子落尽,若是柿子仍未采摘,枝干坚硬,柿子甜美,那树就把力与美、刚与柔诠释得淋漓尽致。

树身就峭在崖边,风风雨雨,干旱煎熬,到了它们这里平静得就像那枝头的果子,悠悠然地自个儿开了花,落了花,结了果,就连结多了果子也自个儿解决,不用疏花,不用疏果,自觉地掉落一地小柿子,告诉大地过多的热情都是浪费。

那从崖壁上伸出来的蟠曲的树根,结实坚韧得又打个弯再钻回土崖里去,锲而不舍地铆着劲儿扎进土层深处去,平静地站成蓝天下的一幅画,坚韧地站出了一树丰硕。

这植物竟然这样精通生存的法则。这哪里是树啊?这是土塬上的硬汉哪!

那枝头的柿子却是温软甜美异常,采下后放置十天半月,皮就变得薄如纸,果肉就汪成了一团蜜糖汁。甜美和柔软是坚韧不屈的产物,上善若水,至柔至刚,这柿子树何曾不是这样?

有村民摘了柿子摆在路边售卖,走上前去却发现这果子里也有一番学问:软硬两种,色浓偏红的软柿子称"水柿子",个头大色偏黄一些的软柿子称"火柿子". 硬柿子也有不同种类,温水中浸泡去涩味的,摘下来直接就可以吃的,都是又脆又甜。

硬果削皮之后晾晒,制成柿子饼,饼霜如雪,软绵可口,别有风味,又是一款畅销特产。

依托北部"旱腰带"地区杂果自然优势资源,"调优、调杂、调精品",果业大县礼泉,相继建起了御石榴、御杏、柿子、核桃、李子、冬杏、花椒等七个万亩杂果经济林,使广大群众享受到国家退耕还林政策的好处,从调整优化果业结构、发展杂果上尝到了持续增收的甜头,带给这片土地四季常新的景致和蓬勃的生命力。

返回时经烟昭路,一路惠风和畅,苹果遍野,石榴成林,过几处村庄时又见到一树树柿子红红火火地满了枝头,掩映着人家的红墙蓝瓦。这树长得壮,这果飘着香,抓一把风,也是香的,张开双手,晒在太阳下的也是温暖幸福。

乡民沉醉,游人沉醉,山水沉醉,大地沉醉!

山里板栗笑哈哈

文/熊立功

金秋时节,山里板栗成熟了,笑开了。

山山岭岭,蓬起来有三四米高、间把屋大的板栗树,一棵挨一棵,焦黄的树叶下,一束束板栗球,张开毛茸茸笑脸,露出一个个油亮亮粽色的板栗,朝栗农打哈哈。

"别急,你不是要富裕我吗?!"看板栗的栗农笑着打趣,"让我给你腾出宽敞的地铺。"

一路小跑回家,栗农请出镰刀,把板栗树下的杂草清除干净,给"下嫁"的板栗"新娘"铺出了干净的床铺。回头,栗农打着呵呵,从家里带出了竹竿,带出了女人,还有篮筐、麻袋,开始打板栗。

一家是这样,三五家,上十家是这样,一垸是这样。

男人戴上草帽,打着赤膊。操起长长的竹竿,眯着笑眯眯眼。瞅着一束束板栗球,"亲吻""狂吻"过去。就有板栗球还有板栗米,哗啦啦往下落,往下滚。不一会,地下,就铺满了拳头大小的板栗球,农家鸡蛋大小的板栗米。

女人戴了手套,一手提一个篮。弯下腰,把笑出了壳的板栗米拣到左边一个篮,再把板栗球捡到右边一个篮。一会一篮……累了,直起腰,把油亮亮板栗剥一个,放嘴里嚼起来,就有清香满口跑。

男人把板栗打下来后,又鼓起劲,把一麻袋一麻袋的板栗、板栗球,往回挑。板栗球倒院子里,堆起来。出壳的板栗可俏了,不到垸子,就让路边的板栗贩子截走了,他们要抢鲜,迅速转运到山外,让板栗走向都市,走向千家万户。

晚上,一家家小院,亮了灯。栗农们一家老少,围着板栗球堆成的"山",或蹲,或坐,有说有笑,抢剥板栗。大大小小的手,都戴了手套。拿着竹制的钳子,夹开带着毛刺的板栗球,小孩子拳头大小的板栗球里,就露出、滚出带白皮的板栗来,见光后,颜色慢慢深起来,由白变淡黄,再变深黄,最后变成粽色,深粽色,油亮发光。剥出来的板栗米是不能装袋的,得摊开,免得生虫。于是,堂屋的地板上,就成了胖胖的板栗米,比美的好赛场。

剥累了,夜深了,该睡觉了。女人没忘一件事,洗了手,从厨房里捧出一盆板栗煨的鸡汤来,一人一小碗。板栗鸡汤飘出的香,还有一家子欢歌笑语,荡漾在农家小院,馋得天上的星星直眨眼……

远去的佛光浮尘

文/吴泽民

历史上,唐贞观年间皇帝离宫至少有四处:即麟游的九成宫、终南山的翠微宫、周至的仙游宫,同官的玉华宫。玉华宫建设最晚,但规模大,风景美丽,列为四大行宫之首。尽管如此,说起来有点愧疚,我在铜川生活了三十多年,竟没有去过玉华宫。在一个深秋初冬的暖阳里,我莫名地有一种想目睹其风采的冲动。车子在金锁关前沿通往甘、宁方向拐了个弯,转眼就到了大唐帝国的皇家园林——玉华宫。

玉华宫从兴建到衰亡, 经历了仁智宫、玉华宫、玉华寺三个阶段, 历时近六十年的辉煌。

严格地说,玉华宫是唐高宗李世民所选址,高祖李渊下令修建的行宫。玉华宫地处乔山支脉,坐落在子午岭南端的谷地中,北依陕北黄土高原, 南窥渭水长安。自春秋战国以来,就是军事要地和交通要冲。大唐初期,北部突厥力量强大, 经常沿北方干道或秦直道入侵,有时又从子午岭两侧的泾、洛河谷进犯,穿过唐雍州宜君,沿石泉河、沮河西南下,过关中腹地,抵东渭桥,直逼京师。为解除突厥族的威胁, 高祖就于武德七年在" 直道" 与"干道"中间的玉华山,修筑了前哨阵所"仁智宫" .据记载,仁智宫五月动工,六月建成,高祖在这一年先后四次到达仁智宫,在这里处理军国大事,玉华宫一度成为这位皇帝的离宫。

李世民继位后,开辟了着名的贞观之治,这所前哨离宫也就失去了其军事价值。于是,李世民便开始在这里兴建行宫。大唐应该感谢前隋为他们留下了阎氏父子。祖籍西安临潼的阎氏父子是工程世家和绘画艺术世家,父子三人并以工艺、绘画驰名隋唐。其父阎毗北周时为驸马,官至朝散大夫、将作少监。弟阎立本后来设计了世界上最宏伟最华丽最大气的大明宫,主持修筑唐长安城外郭和城楼等。对工艺、绘画造诣颇深,曾主持设计帝后所用服饰。兄阎立德官至工部尚书,为李世民设计了微翠、玉华宫两宫,并督建了雄伟的昭陵。玉华宫虽然毁于战火,仅从古建遗址就不难判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帝王之家,园林必然是吸天下之奇景,纳地上之奇观,石桥、廊亭仅为点缀,其奢华之景物是可比拟的。北京的颐和园,河北的承德避暑山庄就是例证。尽管后人无法想象玉华宫远去的景致,但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却是不可抹去了。

由于玉华山地处渭北与陕北的结合部,自然景观以雄秀、奇丽、清幽为特征,群山环绕,峰峦叠嶂,林木竞秀,飞瀑长泻,年平均气温比西安低摄氏10-12度,素有"夏有寒泉地无大暑"之美称,是避暑、疗养、狩猎的好去处。武德七年,李渊带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来到当时的仁智宫避暑狩猎,留在长安的太子李建成认为时机成熟,便密令庆州督府杨文干谋反,想趁机篡位。李渊得到密报后,令李世民发兵平叛,临行前曾许诺,等他胜利归来立其为太子。可当李世民凯旋后,李渊在大臣的求情下原谅了李建成,从此父子心结芥蒂,也为后来的"玄武门"之变埋下了祸根。这次事件,与千年后发生在千里之外的承德避暑山庄的事件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是为争皇位而腥风血雨。可见,帝王的离宫虽远离都市的喧嚣,仍被刀光剑影的阴森恐怖笼罩。

李世民继位后,下诏将仁智宫扩建为玉华宫,建筑大师阎立德奉命设计督建。这位杰出的建筑大师,将玉华山旖旎的山水用石桥、廊道巧到天成地连接起来,再辅助于宏伟的宫殿建筑,造就了大唐帝国着名的皇家林苑。始初,李世民是想把这里建成父亲颐养天年的场所。无奈,这位退休皇帝不领这份孝心,拒绝随他避暑。李世民念父亲年事已高,不宜鞍马劳顿,就在长安都城北为父亲另造休养地——永安宫,也就是后来的大明宫。可父亲却带着一生的遗憾早早离去了。于是,玉华宫就成了李世民晚年重要的活动场所。

皇帝的离宫尽管美景如画,但毕竟是皇家禁苑,普通百姓是难以涉足的。只因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这所皇帝离宫的用途;也因这个人的到来,使躲藏在深山之中的避暑胜地飘起了袅袅香烟,响起了朗朗的诵经声;正因这个人的到来,开放了这座宫殿的大门,迎来了日本、朝鲜等国的高僧。

这个人便是唐玄奘。玄奘,河南偃师人,是历史上着名的旅行家、翻译家、佛学家。玄奘于公元628年自长安西行,历经艰难险阻到达印度,得到戒贤法师的精心指导,公元645年回国,朝廷在慈恩寺举行了空前盛大的仪式。玄奘带回佛经657部,先后在弘福寺、慈恩寺、玉华寺等处翻译佛经74部,共计1335卷,在中国佛教四大译家中译书最多,译文最精。玄奘还应唐太宗的嘱托,由他口述,其弟子笔录,将他17年旅途中经历的110个城邑和传闻的28个地区和国家的历史、山川交通、民俗风情、物产气候、政治文化、宗教信仰等,整理成《大唐西域记》12卷,给后人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自唐代以来,他不畏艰难前往西天取经的故事广为流传。明代小说家吴承恩在此基础上写成了中国古代四大小说之一《西游记》。我无法判断玄奘是否是第一个出国留学的僧人,但他历经磨难不远万里从西方取回佛学经典却是事实。唐初的几位皇帝都信奉佛典,太宗李世民称玄奘为"御弟",可见他对佛学敬仰之深。暮年的太宗皇帝在玉华宫休养,便把这位高僧请到这里休养译经。到了高宗永徽年间,十分崇信佛学的李治皇帝更是玄奘器重有加,准许带门徒移居玉华宫翻译印度佛经,并改玉华宫为玉华寺。于是,这座大唐最豪华的皇帝离宫就成了一座寺院。玄奘在玉华寺住了四年,幽幽青灯伴着译者枯槁的面容,译完了长达20万字的辉煌大典《大若般经》,终因劳累过度精力殆尽,于麟德元年(公元664年)二月五日夜半圆寂于玉华寺肃成院。

玄奘的到来把玉华寺推向了更高的地位。在译经期间,佛界名流汇集玉华寺,在国内外佛学界影响极为深远。他们都把玉华寺看成世界上又一处佛门圣地,国外不少高僧纷纷来玉华寺求学。史载,前来玉华寺求学的海外高僧有日本佛教法相宗的第一代传人道昭、第二代传人智通和智垸等。日本的法相宗,在日本佛教中,是一个很有影响的学派,它就诞生于唐时的玉华寺,其祖为玄奘。玄奘先后译出瑜伽学系"一本十支"各论后,在玉华寺与窥基和尚合作,糅译了《成唯识论》。其弟子神昉、嘉尚、普光、窥基等,对该宗典竞作注疏,加以发挥,特别是窥基尤为突出。直经为玄奘所传,大家融会贯通,各抒己见,为法相宗派的形成奠定了理论基础。因此,日本法相宗之祖为玄奘、宗为窥基。同时,朝鲜佛教的代表人物元晓、圆测两人都是玄奘的门人和学生。

玄奘去佛祖之地印度留学取经,在这西北偏僻一隅译经讲佛,吸引了周边国家的高僧纷沓而至,我猜测,这也许是第一批来铜川留学之人,由此我又想起秦岭山下从西域来中原传经讲佛的鸠摩罗什。这位龟滋国的王室成员甘愿放弃繁华安逸的生活,走上了一条枯燥的传经播佛,教化子民,普渡众生的道路,与青山、溪水、草堂、大漠、烈风为伴,理想是何等的高远,历史虽过千年,高僧已去久远,一代又一代的高僧前赴后继,佛学经典也盛传不息,可子民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教育,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皇家禁苑与传佛译经之地,老百姓记住的绝对是后者。

黑麋峰记——立春

文/海燕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智慧,他们在划分节气时如何能做到这么精准呢!立春一到,山上马上春暖花开,空气薄而透,阳光普照下来,山上一片和熙,连村人们的脸上,都被温和的阳光照开,显得喜气洋溢。

但立春的前几天,大山上还被雾与冰霜封锁着,立于山顶,整个世界一派晶莹剔透,上山顶时,路面已结冰,能清晰地听到车轮下冰块"咯吱咯吱"的碎裂声。大山上的温差极大,从海拔300米往上走,雾松的世界会突然从你眼前跳出来。

当罗队长告诉我,快来山上看雾松,我就急急地开了车去,山路上行走时却一直心里犯滴咕,两边的林木依旧挺拔着,哪来的雾松呀,哪知从文星山庄往上走时,雾松却压倒了眼前一切挺立着的植物,特别是竹林,被压伏的竹林晶莹中透着青翠,它们一层压伏着一层,一层比一层朦胧,一层赛一层地远去。山上竹林覆盖面广,到处是它们低伏的影子。唯有水库旁的几棵松与众不同,它们耸着肩,直立于寒风中,它们瘦骨鳞询却傲然于世独立风中的影子,令人徒然生敬。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冰清玉洁的世界,眼前的事物仿佛被洗刷过一般清澈,所有的树叶、枝干、地上枯黄的枞须、房顶,都被冰凝固,再也化不开似地随微风抖动,并发出悉悉嗦嗦的声音。

走进竹林时,如进入海底的水草世界,眼前尽是干净的湿淋淋的,沾满欲滴未滴之水的竹叶,耳边传来似海水缓慢翻动的乐音,这是叶子们在头顶互相挨挤擦碰而发出的声音。

若是看不到叶子们在动,你将一点也感受不动风的流动,只有彻骨的冷会从脚底漫延上来。水库边的草地上,每一片草叶都被固化,它们向外展开,开出冰花一般模样,偶尔中间有长叶的草堆,阔阔地向四周开放,叶子很舒展,冰将它们包裹,透明的暗色调里,枯黄的叶子若隐若现,其中还会隐现出丝丝绿的春意来,应该是春已到来前,跟草儿们招呼了,草地就冒出绿芽来,但不料想却被这忽如其来的寒冰袭击,一夜间就被透明的玻璃似的物体覆盖了。

草地上还有一些碧绿的小圆叶子草,它们现在比玉佩更美,比玉佩更有石头的质地。它们拥有的生命正在热腾腾地往对方身上靠,它们挨挨挤挤,缩头缩脑的模样,就像展现的一幅孩子的世界。它们的绿是从底部漫上来的,越往上面越有白色玉石的风范。

潇湘天池在眼前波澜不惊,似乎看惯了这场面般冷静,雾气在水面迷漫,往上蒸腾,它们隔开了我们期待看向对岸的风景,远远的,竹林峰上,一座亭子在寒冷中独立,在这蒙蒙的视线中,它仅余它的轮廓,令我们遥想它的前世今生。而我,手已被冻成冰棍,还快意地在它对岸的草地上奔跑,细小的冰碴被我踩踏,它们缓慢溶化于我脚下,我身体内拥有沸腾的力量,但漫延上来的冷却令人不得不放弃拥抱大自然的机会。

整个冰的世界中,找不到同行的人,除了植物与道路,就只有冷冷的天空在俯视着我们,这种辽阔,是从思想中发散出来的,无边无际,无比深隧。但在潜意识中,一定有一个"灵均"在跟随你,并感受着你所能感受的一切,这个神性的诗人在与你一起吟唱,或许他还会将你无法感受到的用某种传输带传送给你,导致你的诗篇中将有他的一部分存在。

每次,当我在独自的世界中时,我就会想像他的存在,而大山是产生"灵均"的地方,这神性的美中,我甚至无需刻意去想象,因为他就在身边,就在我带动风时挨擦到我的一切物体之上,他赋予物体形而上之美,赋予我俯身倾向他的灵魂。有时,我需要独身向他,才能倾听他的喃喃之言,这种倾听,与献身大地没有差别,只有全身心的投入,我们才能默诵出"灵均"涌出的诗篇。

从潇湘天池往上走,将通往黑麋峰古寺,车在上坡时,冰碴在车轮下"咯咯跐跐"响着,黑麋峰山上冷的温度每隔段距离都不一样,仅海拔一米之间都会有所不同。当时,我们无法向上行走,车轮在滑,我不得不退回到原处。罗队长告诉我,山顶上全被冻住了,比这里冻得更严重,冰花开得也更灿烂美丽,特别是那几棵四照花树,就像开在气象塔旁的几朵冰菊花。

可现在,这才几天,山上的冰就被春化开了,连水迹都无影无踪。大路旁,几棵老梅树上,粉白的花瓣已残败,仅零落地余下少许微卷的身子,早几天被冰裹住的迹象早已无存,几只蜜蜂忙碌地在余下的花蕊上嗡嗡着,它们的忙碌,似乎得不到好的丰收。它们伸向天空的枯枝上,却意外的飘出几芽绿意来,这让人得知,它们的生命还在延续,并延续得非常强大。

那些曾倒伏过的竹枝,现在稍微挺拔了些身子,它们要想恢复原来的精神状态,可还得不少的时日来做铺垫。但它们的叶子,却早已恢复了微笑,正在风中招摇。山峰还是那样起伏,似乎从没被冰冻住过,但田地中的菜叶子,却比往日更甜,青菜需要冰霜击打,才能激发出它们的甜蜜素,就像生活,需要各种打击,才能体会出最后的美丽。

阳光中,村人们围坐在禾场里,老旧的土砖墙成为背景,他们闲聊着生活中的琐事,脸上洋溢着的是惬意而懒散的微笑,立春的阳光中,找不到寒意,只有当傍晚来临时,丝丝寒风才会光临这个村庄。现在,一切都各就各位,在春天里,期待一场大雪的降临。

那年冬天

文/李晓

那年冬日里的一天,一个孩子睡了一晚上,腿还蜷缩着,尽管穿着棉裤,被窝里还是凉的,腿还是凉的。屋外寒风正刮,雪扑簌簌地下,一团滚动的云里面,不知道埋着多少雪。

早晨起来,木窗咿呀一声打开。起床时,他才发现自己尿了裤子,难怪在夜晚的梦里到处找厕所,迷迷糊糊感觉是一个土坑,哗哗哗尿出来,恍惚看见腾起一股白烟。

推开门,好大的雪。冬日里水瘦山寒的大地,盖上了厚厚棉被,显得浮肿。青瓦房上,压着雪,有鸟雀无声停在上面,面对大雪,哑了一样。母亲好像听见房梁也在响动了,嘀咕着,该不会把房子压垮了哟。

少年夹着湿透了的棉裤,蹑手蹑脚地走。母亲在柴灶前的炊烟里咳嗽,偶尔抬起头,看一眼一口大铁锅里煮着的猪食,那些年,猪们一般都吃草、菜叶,一口小锅里,煮着红薯稀饭,两眼灶是连通的,中间开了一个孔。少年坐上了桌,埋头呼噜噜喝稀饭。母亲抽了抽鼻子,闻见一股尿臊味:"哎,娃娃,你又尿床了。"那些年冬天尿床,是肚子里的油水太少了,膀胱里的尿总尿不净,像而今一个肾不好的中年男人老孙,半夜起来几次小解,坐在黑暗里叹气。

母亲生好一个火炉,里面是一个盆子,盆子里有木炭。蹲坐在有木格子的火炉上面,让火把棉裤烤干,冒出一丝丝细微的白烟,一股尿臊味又腾起来。爷爷来了,吧嗒着旱烟,一双手冻得有了裂口,那是冬天里的冻疮,乡下人几乎都有的。少年把火炉让开,让爷爷把手放在上面烤。有一次,他看见爷爷双手在炉子上烤着火,冻疮裂开,流出了血,爷爷说,他血多,没事儿。

记得还有一次,他坐在木火炉上遐想,直到把棉裤烤热,冒起了烟。那一次,是他在炉子上遐想,炉子里炖着一只鸡,咕嘟咕嘟响。卢老大家,冬天炖了一只腊猪脚,一个院子都香透了,他跑到卢老大门外吮着手指头,卢老大说,孩子你给我喊爹,留你在家吃肉。他果真怯生生喊:"爹!"卢老大哈哈哈发出狂笑。

冬天的早晨,水田里结了冰,在晨光中明晃晃的。少年划破了一块冰,捞起一片,侧下身子,扔出去,一块冰,一道白光,划过了整个水田。土路上,草上覆盖着霜,有一次哼着歌走夜路,看花了眼,以为是撒的盐。

有一个冬天的黄昏,少年不想回家了,他想起了城里一个亲戚家,在亲戚家吃的一种蒸肉,入口即烂,香透肺腑。少年坐在山坡石头上,天黑了,还是不想回家。站起身,冷去的石头,居然把裤子也粘上了。猛一扯,裤子破了一个窟窿。风呼呼地吹,灌进破了洞的裤管里,他打了一个寒噤,突然看见一团火移动而来,是母亲打着火把,来找他了。

那些乡下的冬天,草一样在记忆里发黄了,老成了灰。

母亲的手擀面

文/乔加林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出生在苏北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很穷,按照老人们说:"穷的叮当响",吃不饱穿不暖,家家户户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穿着的衣裤都是有补丁的,很多孩子衣裤都是补丁套补丁。

家乡的土地大都以种植玉米,小麦,山芋,棉花为主,也不知是水的原因还是土质问题,从我记事起,我们村就没有种植过水稻。那时候的粮食产量很低,尤其是小麦,一亩地也就能收两三百斤。一日三餐主食是玉米面窝头、山芋和萝卜干,平日里难得吃上一顿白面饭食。

记忆中,我最喜欢吃母亲做的手擀面。手擀面,顾名思义就是用双手拿擀面杖做出来的面条。在物质深度匮乏的年代,谁家能吃上一顿手擀面,绝不次于现在的节日氛围。孩子们想吃手擀面,就天天盼望自己的生日早点到来,过生日吃长寿面,到了生日时候才能享受吃面条的待遇。

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乡村人民的生活有了改善与提升,吃面条也不再是过生日时候才能吃到了,啥时候想吃都可以。记得小时候邻居之间聊天问到中午饭吃什么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手擀面。那时候没有压面机,母亲只能自己擀面。母亲做的面条,薄厚均匀,粗细适中,口感弹滑,爽口筋道。现在市面上的面条多种多样,但无论什么样的面,口味都比不上母亲用双手慢慢制作的手擀面。

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买着吃已经成为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不可或缺的习惯,人工面也早已被机器面所替代,品种也由原来老土的豆面面条、玉米面面条、杂面面条换成了好听的龙须面,空心挂面等等。

手擀面,就是用杖擀出来的面条。"手擀面",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跟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兰州拉面,南京皮肚面,重庆小面等一样普通,与人们通常所说的美食也扯不上多大关系。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母亲的手擀面却是挥之不去的美食记忆,饱含着岁月的味道,老家的味道,亲人的味道。

母亲在做手擀面时,通常都是把面和好用手揉均匀后,放在一边醒一会才开始擀面。先在桌子上铺上面板,(面板通常都是用蛇皮袋)制作的,拿出三尺长的擀面杖,把面卷成筒状,站好马步,躬着腰,随着擀面杖碰撞面板的节奏,身体一前一后,一起一伏,双手随擀面杖前推后拉,左右压均匀,不断重复,偶尔停下展开,加些苞米面防止粘连,然后继续。 待面块擀到一定程度时,将擀面杖卷入面片中,反复向外推、卷。推、卷几次后,将其展开,撒上适量的面粉,从另一个方向把擀面杖卷入其中,再进行推、卷操作,反复几次,姿态优美,像在跳舞一样,但这可是力气活,一会儿妈妈的额头就见汗了。直至面团被擀成薄片,就把面展开,再上一层苞米面,按一定宽度叠起,然后开始切面,妈妈的刀法快而均匀,面条厚度与宽度都很均匀,就像是机器切割一样。母亲的手擀面标准很高,和面后,必须"手光、面光、盆光".

在锅里水烧开后,母亲用手轻轻拿起一把面条,抖掉上面的苞米面才下锅,有时还会往锅里加点冷水,母亲说:冷热一激,面条容易熟透。在面条出锅前,母亲再放些猪大油,葱花调料什么的,捞出一碗面,舀上一勺汤,就着萝卜干,那感觉就是人间美味!这时整个厨房只听到吃面的哧溜声,没人说话。父亲能吃油,每次还要单独在碗里再放点猪油。

母亲在做饭时候,经常向在身边的二姐说教:"女孩子一定要学会做饭才行,比如擀面,面要硬点和,那样做出的面条才筋道,好吃,学习也一样的道理,要抓住重点,掌握方法,才会有好成绩。"母亲虽然没有上过学,不识字,但总能在不知不觉中向我们讲些道理,现在想来都很受益。

偶尔,带着家人去面馆吃面条时,当那一碗飘着油花、浮着绿菜的面条端上来时,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碗来"哧溜哧溜"一股劲吃了下去。现在面馆里各种特色面条很多,但吃起来,始终吃不到母亲亲手做的手擀面味道。母亲已经多年生活不能自理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母亲做的手擀面,但母亲曾经做的喷香手擀面条,泛着温暖的母爱,滋养着我们姐弟成长的画面犹如昨日。每次吃面条,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母亲弓腰擀面的情景。

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看见过手擀面的是如何做的,只有经过七八十年代的人才能记得它的味道,其味道远比现在买来的面条要香的多,纯正得多。

母亲的手擀面,我永远也吃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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