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文章

2023年04月02日优秀文章

竹子文章(必读7篇)

青竹林

那是一片如诗如梦的青竹林。

林子北临一清莹澄澈的小湖。林中有溪水潺潺,棵棵翠竹生长得极为挺拔茂盛,风来竹舞,发出天籁之音,如含情的低语,温柔的浅唱。

一个清秀的少女,捧着一本桃红色的诗集,轻盈地飘进了青竹林。

少女用甜润的嗓音抑扬顿挫地朗诵起优美的诗句。冥想着的青竹林便欢快地摇曳起来,婀娜生姿。

一个英俊的少年,坐在湖畔,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

少女来到湖边,在离少年不远的地方坐下来,也全神贯注地看起书来。

少女和少年都是A中的学生,同级。少女读文科班,少年读理科班。

后来,少女常常在青竹林的小湖边见到少年,他保持着一成不变的读书的姿态,如一尊精美的雕塑。

三年过去了。少女最后一次来到青竹林,朗诵起一首名为《别离》的诗。多愁善感的她在自己的诵读声中泪如雨下。

一张素色精致,洁净得如一方白云的手绢递到了她的面前。俊儒的少年,正含笑凝视着她。

他们开始了三年以来的第一次谈话。

暮色渐浓渐深,青竹林中起了一层氤氲。微风拂过,竹便婆娑起舞,送万种风情,显百般诱惑。

少女清澈的眸子注视着少年,"再见!"声音低如耳语。

十年后,结了婚又离婚的女人再次来到这片如诗如梦的青竹林。

女人伫立于湖边,长久凝视着碧蓝清澈的湖水,遐思绵绵。突然,湖水中出现少年微笑的脸……

女人揉了揉眼睛,湖水中依然有少年微笑的脸。

她不置信地回头,那英俊的、微笑的脸,不正是她朝思慕想的他吗?

"我等你十年了!"男人含笑向女人伸出了双臂……

青竹林里下起了小雨,悠悠潇潇,缠缠绵绵……

竹忆

文/杨恒春

前些日子,老家自然埭复垦,我家及几户邻里的近五亩竹园被砍伐铲除,触及此事,内心起伏,勾起了对竹的回忆。

隆冬时节,大人们趁着农闲,清扫竹园,铺上稻草,然后覆上厚厚的一层土,算是"蒙竹窝",实为施肥,为来年多出笋、出好笋打基础。遇有大雪纷飞时,北风呼啸,竹子摇其竿、抖其枝,弹去积雪,仍傲然挺立。在这寒冷的季节,她凌云劲节,浑身披绿,生机勃勃,让你敬仰,叫你赞叹。

春天来了,人们最先联想到的是杨柳吐绿、小草发嫩,其实,最早拥抱春天的要算力道强劲的竹笋了,因为她在冬天就蓄势待发。神奇啊,早晨你看到竹园一处平整无痕,到晚上此处微微凸出,第二天清晨,嫩笋就向你微笑了,然后一天一个样,天天向上。暗绿的竹衣油光光的,伴随着笋变大变脆,成了竹壳并掉落,人们将其收纳,待到端午节裹粽子时作扎绳,留着纺纱时作芯锭。褪掉竹壳的笋成了竹,她中空外直,节节联结,伸出手臂,枝叶茂盛,随风摇曳,成了园中光彩夺目的新生力量。

夏秋季节,竹园内通风、清凉,成了老少皆宜的避暑乐园。小孩们会选择间距恰当、竹竿坚实的两根竹子,用以翻跟头、荡秋千;男人们会在中午摆上一张长凳或竹床打赤膊睡午觉;妇女们会捻麻、纺纱、捺鞋底;上工时,社员们会在竹园中学《毛选》、开会议事、打草绳、拌化肥土等。此时,如果我是画家,会画一幅《竹园欢》,如果我是音乐人,会作一首《竹园乐》。

我家有种淡竹和筵竹,每年会间伐筵竹出售,补充家用,于是筵竹又有了"哑巴儿子"的俗称。淡竹也称篾竹,用处可就大了,农家人会请篾匠打织晒垫、篾篓子、筛子、筲箕、簸箕等。我父亲也会编竹篮子、菜篮子、秧篮子。在生产、生活中使用篮子等"篾器家伙"的感觉,别有一番乡土韵味。

竹的形、神,竹园的印迹、乐趣,存于心中,值得回味……

绿谷竹韵

文/房菲

千里之行,始于竹下。绿谷国家森林公园的起端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毛竹林。公园入口处那足有三层楼高的枝繁叶茂的竹子,宛如一方绿纱,遮住了绿谷的神秘面容。

山路两旁挤满了密密匝匝的竹子。凉风习习,竹枝招手,仿佛向远道而来的客人致意。七拐八弯,偶一回头,你会讶然发现,漫山遍野的竹子依然不离不弃地簇拥着你,护卫着你,一股暖意便在你心底油然而生。

你在林海中的隧道穿行,不知不觉就到了凤凰岭。细细谛听,鸟虫啁啾与淙淙流水应和着。由林中万籁谱成的神曲,比古寺钟声更让人倍觉亲切,心胸静廓。夕阳西下,余晖铺照竹海。一道残阳悄然折进小径,竹海被分割成两半,"半边瑟瑟半边红",多美!.

山无竹不奇,竹无水不灵。就园中四大景区而言,分水岭的山虽然不高,但宽。山中溪涧纵横,群竹滴翠,溪水无一处不被染绿。瞧,那静静的天鹅潭,简直就是一方硕大空灵的绿翡翠。一涧复一涧的溪水啊,瑶池宴席上的琼浆,莫非就取自这儿?由于常年饱受充沛雨露的滋润,这儿的竹子长势秀挺,容颜粉嫩翠绿,温润可喜。"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徜徉其间,荷花虽然没见着,但天鹅潭附近的杜鹃花却燃烧的特别热烈。一红一绿,相得益彰。

竹无峰则庸。长河景区的山是最险峻的,一座座鬼斧神工削斫而成的奇峰怪岩环伺长河水库。大概是"近石者硬"的缘故,你会发现,这里的竹子少了几分丰腴,多了一点瘦硬。枝丫撇捺,满是欧阳询笔意。秋风萧瑟中劲节毕露,如戟如戈。

最奇特的当属黄木坳。群山围成一个大圆圈,山的形态一分为二。一半的山直耸云霄。山顶常年云雾笼罩,水分充足。甜槠、红豆杉、黄檗隐居其间;娃娃鱼、中华鲟、穿山甲、黑鼻猴、蟒蛇等珍稀动物在此繁衍生息。另一半山虽然不算高峻,但也常年细雨迷蒙,云雾缭绕。竹子少了,漫山遍野都是柔嫩的青草。蓝蓝的天空,茫茫的草地,悠闲啃草的牛羊散布其间,若隐若现。让你意外重拾"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意。

竹屋?竹桥?竹桌竹凳?竹杯竹碗竹罐?

其实你不必惊讶,这些都是绿谷竹乡人家常见的生活用具,绿色而环保———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我本是清远市连南县的一名瑶族人,因为父母在临武县西瑶绿谷国家森林公园工作的原因,我有缘在这里生活了几年。那时候,我曾有幸观看过西瑶独特的民族舞蹈———长鼓舞。最难忘的是他们的舞蹈中,居然有一对中年男女在小小的八仙桌上表演节目,有时,甚至要在三张重叠的八仙桌上面表演舞蹈。整个舞蹈,充分体现了"险"、"巧"、"趣"的特点。要是与我们连南瑶族的长鼓舞相比,连南瑶族的长鼓舞更显得朴实粗犷,壮观大气。

如今,因森林公园建设和工作的需要,大部瑶族同胞已经陆续迁离。只有少数的瑶族老人故土难离,依然留守山中。

民族的传承发展,离不开文化之根。我想,长鼓舞该是西瑶同胞的根吧!他们不少人离开了故土,但愿长鼓的鼓声,舞者的舞姿,化作千条万条遒劲的竹根,将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心紧紧的缠络!缠络!

竹排

文/隔夜茶

竹排。一艘破旧的竹排被倒扣在黄昏的流溪河边。

竹排约莫三丈长,四尺宽,是由8根粗大的麻竹捆扎而成。船的一头搁浅在岸边,水草丰盛的岸边,一端则没入浅水处。竹排呈暗黄色,多处长出斑驳的霉菌,这是长年累月被河水侵蚀的缘故。竹排显然被放置了些许日子,数十只黝黑的小石螺抱住了船身,河水轻轻地拍打着它们,仿佛在暮色中喃喃细语。

我是在暮色中走近河边,并邂逅这艘竹排的。在竹排身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放下行囊,取出鱼竿,开始独钓流溪河。把鱼钩抛进水里后,我和竹排打了个招呼,它现在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可以交流的对象,竹排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但我对我这个朋友岂会陌生?

记得几年前,我在上游不远处垂钓,就遇见过它,那时候它的主人,一个干瘦的老头儿,驾着它在河里撒网,那时候它还年轻,刚被主人放进河里不久,正是意气风华,大有一衰烟雨任平生的豪迈,从它亮黄的肤色我就可看出。或许更早以前我们就曾在某竹林里见过彼此,我猜想这竹排最初一定是生长在流溪河两岸的竹林里,8根竹子都不认识对方,各自生活了数载,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然而在一个夏日的傍晚,它们的主人把它们砍了下来,它们都以为生命就此结束了,但是它们的主人将它们除去枝叶,又割了竹尾的一节,用刀削了皮,图上桐油,捆绑一起,成了竹排,然后在水里把它们放生了。8根竹子生活在岸边多年,与河边就顾盼多年,现在才感受到在河里的自在。之后的许多年,它们就陪着主人打渔撒网,风里来雨里去,它们也忘记了在河边走过了多少日子。

现在这竹排苍老了,也许过不了多少时候,它的主人就会遗弃它,任由它在岸边接受风蚀水磨,它的结局想必是这样的,在一场暴风雨里,咆哮的河水把它打散了,8根竹子从此脱离了对方,被河水带到命里安排好的去处,有的可能在岸边直到腐烂,有的则成了一窝蚂蚁的别墅,有的会被某家的小男孩拾回家当燃料了。

暮色渐浓,竹排显得更加阴郁,它是否因为听了我的讲述后,在回想过去风光的日子,抑或想到以后惨遭遗弃的结局呢?是呀,它怎么会不寂寞了,白天有许多装潢美丽的竹排载着游客在河里游览观光,而它就孤零零守在河边,热闹是别人的,寂寞才是自己的。此刻的竹排实在是太寂寞了,小石螺的拥抱给不了温暖它,河水的亲吻只会使它更加冰凉。我从裤兜里掏出烟,点燃,可惜我的朋友不能和我一起吞吐这份寂寞,我想到了酒,又从行囊里拿出一罐易拉罐的啤酒,珠江纯生,拉开了盖,我猛灌了一口,然后倒了些在竹排身上,烟与酒是人类在寂寞时最好的朋友。我吐了几圈烟,和竹排讲起来我们人类的寂寞,当代人想必都是寂寞的,夜夜笙歌是为掩饰寂寞,赌博嫖妓也是因为空虚的灵魂得不到慰藉,臭味相投的一群人在一起饮酒作乐还是因为寂寞,你想想现代人都是戴着面具的,饮酒时称兄道弟,只是酒过三巡,下次见面就会反目。

竹排轻轻地晃动了几下,似乎在回应我的话。台湾歌手阿桑有句歌是这样唱的:寂寞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我很喜欢这句话,这是一句真言。我的夜光浮漂纹丝未动,鱼儿都去哪里狂欢了,剩下我和一艘苍老的竹排在寂寞相对,我钓鱼向来在钓而不在鱼,况且我收获了许多胡乱的想法。我站起身,四处张望,几颗星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窥探人间,下游不远,碧水湾度假村灯火辉煌,正是狂欢时刻。对岸青山如黛,只见一处白,那是一座坟,生者寂寞,原来死者更寂寞,坟地风水虽好,但是风依旧水依旧,坟地却年年杂草丛生,只有待到清明日才有后人记起,这还不如河里的一只老螃蟹呢,至少它寂寞时可以戏弄一下来此的垂钓者(拉他们的鱼线)。

夏夜的风很是清凉,风里送来了如小提琴般的歌声,哦,原来是一只不耐寂寞的知了坐在身后的一棵荔枝树上,是呀,知了也许是最寂寞的昆虫了,它们在黑暗的地下生活近十年,然后在一个夏天的黄昏爬上来,脱壳,成了成虫,只是它们只能活一个夏天,因此它们害怕寂寞,于是用歌声来吸引同伴前来交合,完成了这最后的使命,它们就寂寞地安详地离开。几只飞蛾扑扑地飞来,围着我的夜光浮漂在打转,寂寞可以生出追求,我想起自己白天在工地的愁闷,寂寞如铅,无处排遣,于是就玩命地工作,汗水淋漓,唯有这样,方可稀释我的寂寞,当初读《平凡的世界》时,不解孙少平揽工时的拼劲,现在我真切体会了,也被不少人戏称为当代孙少平。白天的寂寞通过体力劳动可以填补,休息时的寂寞就唯有放任它了,好在今夜有这艘竹排伴着我,陪我交流。

晚风越加强劲了,星星也被云彩吓跑了,想必今夜有雨,大暴雨。我吸完最后一口烟,把鱼竿收回,收拾行囊离开。竹排能逃过今夜的暴雨吗?令我忧心,但愿我还有幸再次与它交流就好了!

老家的竹

文/袁晓燕

郴州人把故乡称为老家。我的老家在许家洞马岭袁家。老家的前山后岭盛长着翠绿的竹子。竹山四季常绿,春雨一浇,愈发显得青翠。

父亲属均字辈,名竹。二十世纪50年代初,父亲离开家乡参加工作,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共庆的事,便把名字改成均祝。改名后的父亲一辈子对竹的钟爱不减。耳濡目染,我们从小就对竹有种特殊的感情。老家的竹山竹林,常给我一种童话般的感觉。

春天往竹丛里钻,出竹篷便是两手合抱不住的鲜嫩竹笋。在竹山里,看到的是翠竹春笋,听到的是鸟鸣春声,感触到的是盎然春意。把大笋小笋扯下背回屋,倒进盆里堆成小山,就跟捡了宝一样。

剥笋则是小孩子都不喜欢做的枯燥事,玩笋壳衣却可以玩出不少花样。从拇指粗的竹笋上剥下笋壳衣,父亲教我们放到嘴边吹,吹出的声音有如竹鸡欢快而婉转的啾鸣。母亲教我们把笋壳衣向上折两折,再把中间鼓凸部分撕成细条,就成了一把漂亮的小伞。湾里有些手巧的,还能编织出"瓢古"(蚂蚱)、"鸟得"(小鸟)。将嫩白的笋肉洗净焯熟,炒腊肉、蒸米粉、炒厝菜;或者晒成笋干,蒸肉炒肉,荤做素吃,皆美味可口,百吃不厌。

竹子三年一伐,老竹不砍就会拥塞竹林,俗称"丛死".到了夏天,老家的堂兄会把胳臂粗的老竹砍下来,一部分让农用车运出马岭换回票子,留下一小部分用于编织器具。

堂兄脑瓜子灵活,厨艺和竹艺皆让乡人称道。破篾是个细致活,破出的竹篾要薄如纸、细如丝,非常均匀,这样编织出的物件才经看。堂兄会编织竹篮、竹筐、竹簸箕、竹斗笠、竹皮篓、竹花篮等等。竹子的功用实在是多得不得了,洗锅子的竹筅爪、捞米饭的竹捞箕、烧灶火的吹火筒、烤衣服的竹烘罩、盛鸡食的"气死狗"、赶鸡鸭的"叉闹管"、放置水口捕鱼的竹漏、砌房子的竹挑板,还有竹凉床、凉席、凉椅、凉凳……

夜晚,为防野猪损毁山地里的庄稼,老家的人会把竹筒架到田间地头,用包了硝的引线等距离捆扎炮铳(亦称作炮竹)。点燃引线后,隔不久炮铳炸响一声,吓得野猪不敢随意造次。剖出的青竹条可以捆扎东西,土话叫"逗挽".竹枝竹屑引火做烧柴,燃得快、烧得欢。

对小朋友来说,竹子可以做泡泡筒,把肥皂水灌到里面,吹出一串串七彩梦幻般的泡泡;也可以做水筒,吸一筒山泉水相互喷射,一注水花一串笑。

堂嫂的竹山比堂兄的面积大,在屋对面的那片山,一抬眼就看得到,却隔着田土、垄坎和马路,走起来有两三里远。堂兄堂嫂明明喊话的声音不大,从屋门口传到远远的竹林里却清晰可辨。往往一个在竹山里做事,临时遇到什么事,另一个在屋门口通过喊话可以自如地交流,达成共识。

竹是种奇怪的植物,明明与俗世的生活密不可分,却又能超然于世、雅致脱俗。文人雅士钟爱它、道家释家偏爱它、普通百姓喜爱它。苏东坡一句"无竹令人俗"道出了中华文化与其他文化的迥然不同之处。而在竹乡长大的父亲除了名字有竹,也会做一些竹活,如编织撮箕、烘罩等简单的竹器,算不得精美但实用。

很庆幸今生与竹有缘,从小伴着竹生竹长。父母亲退休后,家居东江边单家独户的小四合院里。爱竹的父亲在院子后面种了好几种竹。每年春天,竹风翠影映江楼,鲜嫩的竹笋像落地的毛崽见风长。扯下一根小笋,我像父亲以前一样,教孩子吹奏笋壳衣;像母亲以前一样,教孩子用笋壳衣做小伞,小院里飘荡着竹韵清音和欢声笑语。这时的父亲,总爱把手搭在身后,踱步、吟诗、赏竹。父亲驻足凝视着他亲手种植的竹子,深邃的目光穿过竹丛:"竹子好啊,有一坯薄土就能生长,虽然成不了栋梁,但虚心有节,用处不少啊。"这时我便知道,父亲又在怀念故乡的竹了。

父亲叶落归根,安息在马岭竹山后的茶林中。尊崇老家的风俗,每年清明前夕我们兄弟姐妹都要回老家祭奠父亲。前山后岭的竹,让我摒弃浮躁,卸却倦容,安享心静神和。流连于故乡的竹海,仰望半山腰的茶林,我总觉得父亲仍在身边,一根根青翠的竹子上印着父亲深邃的目光,沙沙作响的竹林中好似父亲仍在背着手吟诵唐诗宋词。

跟父亲一样,我的今生注定离不开故乡的竹。

横生的青竹

文/伍琼

深秋的清晨,我去登朱门的直山。

直山不高,因挺拔而得名。它像饱蘸墨水的笔尖,矗立在眼前,身后跟着十几座山,最北端绵延到黄龙岘一带的龙山。

一条悠长的青石台阶匍匐在眼前,曲曲折折,仿佛通往白云深处。拾级而上,偶尔的鸟鸣,让山更幽静。

沿着青砖石阶缓缓而上,两边尽是竹子,一竿竿、一排排、一片片争着向上,遮天蔽日。

一步一步往上走着,路旁有根竹子,如手臂般粗细,它没有向上,而是横着生长。仔细地看,它的一些根须裸露在泥土外。

它倒下了吗?没错,它的腰弯着,几乎没有办法再直立起来。然而它修长的身躯依然碧绿,它顶端的竹叶仍是苍翠,最让人震撼的,它的头扭过来,努力地向上高昂,怎么也不肯倒向地面。

它的根须怎么会裸露在泥土外?它从出生就一直是这样还是遭受了外界的摧残?

很久以前,它是一棵小小的竹子,生长在泥土中石径旁。它那么的幼小稚嫩,脚下泥土是那么的贫瘠,那么的干枯,没有充足的水源,只有乱碎的石块和呼啸的冷风。

它似乎怎么也长不大,一年、两年、三年,它还是那么幼小。可是它一直努力向下扎根,向下再向下,终于它长大了,一节一节破土而出,一天一天绿意盎然。

它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挺拔。它修长、俊秀,小花偎在它脚边跳舞,小鸟依在它肩头歌唱。它低头看着小花小草,抬头望着蓝天白云,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突然有一天,乌云密布、天昏地暗、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哗啦啦、哗啦啦"暴雨如注般倾下,山坡上泥石滚滚,竹林中一片哀鸣。

狂风暴雨中,它一次次被肆虐,一次次被摧残,它东倒西歪,却一次又一次地挺直站了起来。"轰隆隆"一块大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狠狠地砸在它的腿上,重重碾过它的身子,它终究倒下了。

风停雨住,山上一片狼藉。群花魂归故里,众草倒伏一地。它的同伴们,有的惨遭腰斩,有的连根拔起……

只要稍微动一下,便是钻心地疼,可即便疼痛至此,它还是尝试着站起来,一次、两次、三次乃至无数次。

它拼尽全力,却总是直不起身,似乎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它盯着自己的脚,一些根须已断的脚,别说站起来,恐怕连活下去也成了问题。

它紧咬着牙,生生将眼泪逼回眼眶,逼回心里。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着: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它紧紧拥抱着大地,紧抓着泥土,拼命地吸吮养分,尽情地沐浴阳光。

它终于活下来了,连远处的老松树也为之惊奇。风过时,老松树微笑点头:"好样的!现在我有了伴了!"

它活下来了,虽然根须还裸露在泥土外。它的腰直不起来,无法向上生长,它开始横着生长。

一样的春光,蓬勃着生命。一样的秋雨,流淌着诗情。我站在它的面前,肃然起敬。

青山绵绵,这样倒而不死的竹子应不止一根,在历史的长河里,残而不倒的又何止一人?

司马迁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身体被残,咬紧牙关,写下无韵离骚的史家绝唱。他在《报任安书》中写了更多这样的人: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

古人如此,现今同样有着许多横生的竹。

失聪的贝多芬扼住命运的咽喉,瘫痪的史铁生,丈量地坛,逆袭人生;无法言语的霍金震惊了世界……

身体倒下去了,精神却不朽地站立!

研磨一棵竹

文/程默

时光以亢奋的行进姿态怂恿着我,走过了一片片灌木林,也路过了几片竹园,就在我学习郑板桥观竹之时,一束束阳光将斑驳的竹影投撒在地面上,虚幻中带着真切。一阵寒风掠过,竹影婆娑,沙沙声响过之后是那种突然跃起的沉默。静默中,冬阳放大了所有的响动,也打开了视力之内的所有的真相,包括我的思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热爱,这种热爱同义于喜欢。它创造了曾经的陶醉与无悔,那些经历是实实在在的实践,与陶醉几乎同步出现的挫折呀困难啦,是对喜欢的否定,它天生对陶醉抱有成见。人也是这样,只有走过了挫折,克服了困难,才是进入了无悔的状态。就像眼前那株从石缝里钻出来的竹子,是阳光和雨水引诱了它,使得它能在贫瘠中展示生命。能体味这其间的真趣的,郑板桥不是第一人,我自然也不是落伍者。但郑板桥的吟竹诗,却不是我辈能践行得到的。

世间还有什么比努力更具有活力?当一颗竹笋悄然从竹根上萌发,蓄积所有的能量从地面上冒出,它就如万物一样,已经向生长的空间步步展开了。渐渐消耗的途中,竹竿自然就慢慢变细了。若是开始的部分不被动物践踏、不被人类锄去,那这颗竹笋便是幸运的。三五日的挺进,便足以使它成长为一棵嫩竹。这时候,人类便没有多少理由要去夭折它了。尽管开始里包含着风险,但不努力,哪有机会新生呢?生与灭的风险里,笋芽表达了完美,在最终的结局里,个体的灭延伸了同类生的希冀……

土层是我所能看到的表象,表象下面,竹根纵横地盘结着,绵延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我的思想只能触及一块小得可怜的地方,并不能知道它多少。有时我想表达我的欲望,也只能抬起头颅,短暂地仰望虚妄的蓝天。广袤的天空,早被茂盛的竹枝竹叶划割,成了斑斑点点。就在这斑斑点点中,我看到许多人被定为在上面:言不由衷的,善恶不辨的……他们烙给常人的表情、语言乃至举止,已与内心剥离。更大的一片区域里,许多人在实实在在地生活着,妙不可言中,他们有滋有味地进行着无悔的事情。斑斑点点也好,更大的一片区域也罢,都是这个物欲世界的一部分,要不这世界怎这般五彩缤纷呢?斑斑点点是人的另一半,同样生活在阳光下,也没有人刻意地将他辨析出来,除非本拉登之徒。我们就活在这样的安慰里,都感觉自己不属于那斑斑点点之类,因此没有沙化之感,表面看去个个都是良民,似乎人人纯粹。用望远镜偷窥对面居民家的浴室,穿着暴露地在街头巷尾招摇,背着妻子或丈夫在暗中升彩旗……他们也不是天外来客,他们的面孔很熟悉,说不准他们就是自己的好朋友。自我感觉快乐的人比比皆是,而这种快乐各各不同。在常人的眼里,这种现象其本身就是那株病态的竹子——或者断了梢,或者在中间部位锈死了一块。天长日久,旁边的竹子都习惯了。阳光与阴影也一样不缺,但最终,那棵竹子注定缺乏了生命的张力,迟早会被竹园的主人抛弃。

竹子认识砍伐的那天,汁液看见了一棵生命痛苦的泪水爆发出的颤栗:砍刀结束竹子生命的那一刻,却也给了竹根无遮无拦的新生的机会。感念先人恩情并恸哭不已的是凡胎肉体的人,而于竹子,似乎变得多余。砍刀收割的是竹子的身体,而竹子的品性,却是对大地无限的忠诚以及人为赋予给竹子的秉性。我无意揣测一棵竹子,但竹子却以卑微而平常的心态成就了自己,承受风雨的谦卑形态,正是它心安理得抗衡的需要。纵然遇上开花之年,被统统伐去,那也只有将自己死去,留待新芽来年破土。

我对竹子的另外一种情感,并不止于竹子的自然功用,或者它的比喻及象征意义。郑板桥给自己题的妙趣书联,每每想起便使人怦然动容:"咬成几句有用书,可以充饥;养植数竿新生竹,直似儿孙。"比高的树,比艳的花,比广的草,遍布人群穿过的地方,却少有竹真正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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