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

作者: 谢祺相2019年12月11日生活随笔

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是,看到精妙处,又如何能忍得住?

我爱观棋,尤胜于自己下棋。观棋的乐趣就在于忍不住要说,还必须得强忍着,忍着忍着就忘了,就忍不住伸出手来指点。然而并没有获得感激,反而会遭到别人的白眼,然后想起自己观棋者的身份,老老实实在一旁继续看,直到再次忍不住出手指点,周而复始,非常好玩。

观棋者是个闲人,想看就认认真真看下去,不想看可以随时拂袖走人,在时间把控上自由得很,不会因为未及时归家而遭老婆埋怨。在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到处都有街头对弈者,就给爱好观棋的人提供了无限可能。即使上街买袋盐买瓶酱油,也可以抽出时间来观战一会。很少能见到只有两个人在安静地下棋,观棋者往往围成一大圈,是对弈者的数倍。虽说下棋是两个人的事,虽说下棋必须屏气凝神专心思考,可是若没有旁观者,那棋便也下得无趣。

观棋者不用水平多高,偶尔想起一招,忍不住说出来,便会在心中沾沾自喜。对弈本是娱乐,观棋自然是看热闹的心态,看热闹的人希望热闹越大越好,观棋者也就希望棋下得精彩。棋是否精彩,取决于下棋人的水平,还有对弈时的气氛。如果下棋仅仅是打发时间,双方对胜负看得极淡,棋就不会精彩,观棋也就索然无味。如果下棋双方谁也不服谁,一副剑拔弩张的势态,观棋者就有福了,精彩程度令人欲罢不能。

棋有棋局,但凡能称为局的,就如两军对垒,形势瞬息万变,局势波云诡谲,令人防不胜防。纵是胸有韬略的统帅,也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这就为观棋提供了无限乐趣。真正高手之间的过招,观棋者不语,不是不敢语,而是思绪往往跟不上对弈者,是根本来不及去说,当然也无从说起。可是,再高明的弈者,也架不住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观棋者容易看出对方的一个个陷阱,也能看出一个个破绽,这时是真的不能说,说白了棋就变得无趣。

下棋讲究的是对弈双方旗鼓相当,这样才有意思,实力悬殊太大,就像看大人和孩子摔跤,那有啥意思。即使是两个初学者,水平有限,棋招稚嫩,但只要棋逢对手,也就有些看头。有的下棋高手,会下盲棋,还可以一对三、一对五地下,这当然首先是表演性质的,观棋者看的也不是棋局的细微变化和局势的慢慢演变,而纯粹如同明星般的表演。看的是高手如何游刃有余,看的是其思维如何快捷,在令人叹为观止的同时,也让观棋者有一丝小小的失落,因为没感受到棋局该有的韵味和魅力。

观棋者有的看门道,有的看热闹,不管门道还是热闹,首先那得是一盘棋。如果透过一盘小小的棋,看到人生浮沉起伏,看到世事炎凉难料,看到名利得失,看到人情冷暖,这样的心态最好别去观棋。观棋毕竟是市井小民特有的生活乐趣,无须那样深刻那样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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