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往事

作者: 郝子奇2020年05月15日心情随笔

金山寺

淇水,没有断桥。那只敲开许家沟柴门的纤纤素手,应该涉水而来,牵着朴实的后生,他们一块在金山寺,聆听了诵经的风暴。

断桥是后来的人修筑的。

历史出现了裂口,爱情如何弥合这漫长的伤。

金山寺下。淇水干净。

岸边。延绵的竹林,足以安放等待千年的缠绵。大风吹饱的谷穗,足以喂养人间的爱情。这时候,只需要男耕女织,就是幸福

我来。已找不到宋时的门环,去验证一场爱情的悲欢。

那时候,风动云低,衣袂飘飘,纤弱的白素贞,抱定万劫不复的决心,敲开金山寺的大门,人性的淇水,在她的身后上涨,汹涌澎湃。

那场传说中的大水,已退却多年。那些被洗白的岩石,只剩下沧桑的苔斑。它们的沉默,让一场刻骨的见证,成为了秘密。

复活的野草上,开着白色的菊花,一只又一只蚂蚱,在现代阳光下,振动着翅膀。寺院深深。没有了法海。

没有了白素贞。也没有了许仙。

仿佛,一场大水之后,人妖在爱情的奔跑中同途,走到了西湖,再没回来。

多少年,一切都在历史中老去。

只有不朽的爱情,在不息的淇水边站着,如初。

桑园

采桑归来的女子,一定看到了卫懿公放逐的鹤,收拢了江山的翅膀,在岸边,等待黄昏。

太行山低下了巍峨,被风吹开的缺口,正传来战马的嘶鸣。

一页历史,就像淇水拐了一个弯。曾经的繁华,在河岸尽失。只留下一个村庄,石砌的小院里,那些啃光了桑叶的蚕,从千年的茧壳里飞出,成为蝶。

我在千年之后,看到了那些采桑的女孩。她们在树上蝶一样跳动,叶子上的绿,成为她们微笑的理由。

此时,贪吃的蚕虫,在小院叶子上,发出婴儿吮奶般的呓响。

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

飘过来的白云,被淇水打湿,仿佛要起飞的蝶,在水里打开轻轻的翅膀。

这时候,桑树上,有一些小鸟在等待青涩的桑葚成熟。

如同,这个小村,几千年来,一直等待着土地上拔高的秋天。

朝阳寺

我不去想象,千年前的阳光,灿烂在这座山上的时刻。

孤独的帝王,远望着自己的山河,在阳光下繁忙。

或者,在最后的冬天等待日出。

那时的日出,已经落了两千多年。现在,凸显在沧桑中的,仍然是坚硬的太行山。仍然是太行山上低微的野草。仍然是高过野草的那些没有名字的野花,它们的绽放,掩过了辉煌和败落的王朝。

一座寺,悬在太行山,是一段历史的标点。

之前的故事,已被岁月省略。之后的历史,正在叙说。

叙说的,是风雨,正在掠过太行山坚硬的胸膛。叙说的,是流水,正在带走瓦片上滴落的阳光。叙说的,是变迁,朝歌已古,更新的繁华,正在掩埋了朝歌的泥土上展开。叙说的,是飞翔,一只年轻的鹰,掠过了古老的寺,被太阳点燃的翅膀,正在扇动更辽阔的天空。

而我,在天空下。

寺内的断碑上,米粒般的佛像,闪烁着些微而强大的佛光。

我,低下自己。对留下的古老充满了神秘,而对年轻的飞翔,充满了向往。

鹤鸣湖的树林

空空。荡荡。

最后的阳光,从树枝的空间里侧过自己的明媚。

除了苍老的鸟巢,还在等待飞远的翅膀。

一片树林,在冬季,坚挺着自己不肯下跪的身躯,勇士般,站在岸上,也站在静静的湖水。

有一些鸟停在树林,并不是鸟巢要等的孩子,它们是被风吹散的过客,像我一样,在一个历史的时刻,点缀了树林的荒凉。

最后一脉光已经到了树梢。

黄昏的暗正快速地在每一棵树上攀爬。可以确定,树林里的故事,会被黑暗所覆盖。这个时候,我必须拔出自己,让最后的光,照在自己返回的路上。

太行在远方。湖水在身边。

远来的野鹤,正把翅膀带进湖水。树梢上的暗已经落到了地上,把一些斑驳的事物闭合,就像闭合了几千年前的辉煌的灯火。

古老的土地上,生长着历史,也埋葬着历史。

一片树林,在千年的湖边,只是历史的孩子。

现在,我在这样的历史中走着。起风了。落叶是我看到的结果。

而我,不会被落叶记得,它们只记得刚刚走远的风。

风,确实远了。它们放下了落叶中的树林,也放下了落叶一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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