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

作者: 石桂霞2020年08月26日心情随笔

迁居新开发的小区整整3年了。

从之前选型、登记、交款等等系列的购房手续一应到位,领取了钥匙,单元内,楼上楼下,都在各自忙装修、购置家具,屈指一数,时间已是5年。

同在一个单元,各家基本上是前后一年之内入住。

一开始,大家少不了走廊里遇见,每一张陌生的面孔,都清楚地意识到,以后将是朝夕相处的邻居,见面总会微笑、点头、问好。时间长了,尽管彼此会有简短的寒喧,一切又都在匆匆之间,谁也不知道谁在哪个单位,是做什么事,甚至不知姓甚名何,从过往的情况,只能判断谁大概是几楼几号。

唯有我的对门一直未见装修,白天黑夜没有任何动静。

常言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

虽说距离产生美,但作为邻居,尤其是楼房单元内的对门,由此到彼,之间的距离可以公分和米来计算,彼此的互动、交流相比楼上楼下、楼前楼后之间的往来和关照更为直接和现实。开着门说话,像面对面,递物取件只需伸一伸手。

天天盼着对门装修,住进来多好。一是减少装修带来的噪音和卫生状况,二是如果一直这样空着,总是不见有人从对门出来或者进门,没有一丝人气,心里总空落落的。

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希望听到有一把钥匙在对门的锁孔转动,旋即之间开门了,然后是进门转身,“咣当”一声,再将门重重关上。或者当我来回经过,与他们家任何一位迎面时,可以不给我友好的浅笑,可以没有一声问好,哪怕双方的目光只是瞬间的一个扫视,或者留一个侧面,一个背影也好。只是从来没有人去敲响或打开那扇紧闭的门。

就这样,对面的空房子,只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落寞、空寂中等待,等待装修的沙土、水泥、材料的七零八乱的堆积;等待工匠的敲打、切割、锯钻此起彼伏的声音;等待沙发、床具、电器的一拥而入的摆放;等待一双手,一把钥匙,一个或几个急于回家的心情……

小时候,家家户户大人小孩都喜欢在室外活动。没有电视,晚上在院子里,大人们聊天,讲故事,孩子们有孩子们打闹追嬉,好不热闹,或去老人们集聚的地方,听鬼的故事。鬼的故事,不是老人们亲历也不是眼见,而是千年古代无法考究的传说,险象环生、离奇百怪,大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最能吸引小孩。偶放一次电影,兴致勃勃相约同去同回,过年更是欢天喜地。如今走动少了,之前多年的邻居偶然见一次,感觉非常难得,总要亲热地聊长问短,说不完关于老人、健康、孩子之类的话题,诉不尽的回味和相互关照的往事。

有了楼房,熟人之间都会有一种感叹:不如平房来去自如,小时候都是才出张家,又进李家,端着饭碗窜门子。

当下,通讯发达了,语言的互通不再完全依赖面对面。

经常有人问我新居对门情况,我只能回答两个字:空巢。

有一次刮大风的时候,我正好回来经过对门,仿佛隔着门我能看到那套房子里没有帘子的窗户,没有任何物件的室内,风在粗糙的毛坯墙和空洞洞的屋子里和尘埃共舞、涂鸦。每到除夕,家家房房都换上新年对联,在新年钟声里,响起鞭炮声、祝福声的时候,它紧闭的门窗无人打开和清扫,尤其是大门外层还保存着残留的贴膜和几年的积尘。

对门一直这样空着,感觉像野外被马蜂遗忘的老窝,没有生机,没有灵气,离开了生命体的存在,它仿佛一只因贬值而废弃的塑料瓶,在一个角落里,只是被风偶然吹响的躯壳,在时代的步伐里因落伍陈旧而神情颓废。

记得刚住进来时间不长,有一次,正好周末,对面门开了。是位中年男士,可是这家未来的男主人,来计划装修吧。一会就有了答案:不是。对门楼下正在装修,经物业找到对门家的电话,要求对门来一趟检查室内的水线设备是否完好。对门的楼下如果居住后出现楼上防水渗漏或水线设备问题,会损坏他们的装修,影响正常生活和相邻关系。

原来,对门房子原来是爷爷以自己的名义给孙子买的,孙子目前还在上中学,爷爷怕以后孙子结婚的时候房价涨的已经买不起了,提前做好准备。这是因为房价的飚升,一时形成了购房投资的热潮。我算了算,就算孙子上高二,大学四年,工作二年,也少说得七八年吧?呵呵。这爷爷至少也有七十多岁,不仅替已是中年的儿子分忧,把孙子住房都提前十年给解决了。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不知道有一天对门有人入住,它的主人——我期待的邻居究竟谁呢?是最初的那位中学生吗?那么,八年、十年后,我会不会又选择新建的小区或者远走他乡?我不能确定,但更多的不确定性一定是存在的。

它还在唱着空城计,只有风,继续独自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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