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

作者: 未必2020年09月08日情感日志

周末在家整理书房,无意间抖落出一封信。信,夹在一本厚厚的书中,没有信封,纸已发黄,折叠得齐齐整整。我小心地打开,一行又一行熟悉的字迹扑面而来,这是父亲的字迹,是父亲三十多年前写给我的信。

我高中一毕业就去当了兵。军营驻扎在陕西华县的秦岭山下,离家有千里之遥,条件十分艰苦。也许是参军时年龄还小,或许是从未出过远门,父亲对我总是放心不下,经常给我写信,告诉我家中的情况和家乡的变化,让我不要想家,在部队好好干,听首长的话。家书抵万金。固守在穷乡僻壤的山沟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生活单调、乏味,如此状况下,亲人的来信成为我和战友们每天翘首以待的精神慰藉。这不,每天见到通讯员从营部取报纸回来,战友们就会一窝蜂地围上去,急切地询问有没有自己的信件。拿到信的,一边走一边忙不迭地撕开信封,找一个僻静处,如饥似渴地读起来。没收到信的,难免有些失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父亲的来信通常不长,每次大多是两三页纸。我总嫌短,几眼就看完了,有着不过瘾的感觉。其实父亲已下了最大功夫,对于只有初小文化的他,每次给我写信都是很吃力的,有些字不会写,还得要请教有文化的人。父亲的每封来信均没有标点符号,字写的很大,且有不少的错字、白字。我看父亲的信经常是连估带猜,明白个大体意思。正因为如此,我极其珍惜父亲的来信,每封来信总要反复看上几遍,生怕漏掉一个字,有时真的是把整封信吞下去了,然后再细细地一字一句地品味,琢磨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父亲的信在我的记忆中进进出出,大概算一算,三年里应有五六十封了。遗憾的是,几经搬家,父亲的信也不知流落何方。书房里偶然发现的这封家书,于我而言,如获至宝。

我突然地想,父亲与我书信来来回回,缘何只有此信在几十年后与我再次见面?想来想去,就一个答案:是九泉之下的父亲,留给我的一个念想。

这封家书写于1981年6月16日,再确切一点,是6月16日的中午。父亲在县城的一个集体企业工作,是个实在人,平时话也不多,这封信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告诉我,他的大儿子、我的哥哥从乡下调回县城工作了,在新的单位表现很好,奖金是全额的;再告诉我,家门口的烂泥路已经修成了宽宽长长的柏油路;最后依然是那句话:“不要远念,祝你的工作前进!”

父亲的书信如同他的为人,平实,乐观,向上。信里没有什么大道理,他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可我总是企盼着父亲的来信,也总是认真地回复着父亲的每封来信。

绿色军营的三年,血气方刚的岁月。父亲的来信,这一封又一封的家书,抚平了我的思乡之情,催着我不断地向前走。

如今,父亲已长眠地下二十七年,想想,如还活着,应是九十四岁了。阴阳两隔,再多的牵挂也已无法相叙。今年清明,我只有带着这封家书去扫墓,告诉父亲:我们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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