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病床边，监视器上的数据快速跳动，不停变换。呼吸机里艰难地发出声音，短促，急切，划破病房沉闷的空气，叫人心里发怵。

爷爷生病住院，和另外两个患者同住一间病房，他们一个是患肾母细胞瘤的男孩，一个是年逾古稀的老人。每次去，总能见着陪伴他们的人，可这两种陪伴，竟是如此不同。

男孩来自山东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正是闻听琅琅书声的年纪，却委身病床。雪白床单，映衬着他的脸颊越发苍白。一瓶瓶药液注入血管，可病情总不见好转。输完液，男孩斜靠枕头，妈妈给他喂饭，一口又一口。男孩望着妈妈久不打理的头发，凌乱，蓬松。长时间熬夜，细细的银丝悄悄挤入她乌黑的秀发，血红的细线渐渐爬进她疲惫担忧的眼睛。男孩心中难过，吃不进去，妈妈絮絮叨叨：“吃吧，吃吧，吃饱了病才会好。”傍晚的走廊上，男孩的妈妈用开水泡着中午吃剩的米饭，一个有豁口的瓷碗，盛着从食堂打来的茄子和咸菜。她艰难地吞咽，冷的粥，热的泪……

那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病查出时已是肺癌晚期。他年轻时经营一家大公司，操劳一生。儿子在单位担任要职，工作繁忙，偶尔来看望一下，少顷，即被频繁的电话唤走。一位护工，被请来照顾老人的起居。时不时，会有老人的朋友亲戚来来往往，带着各式各样的补品。这些东西，每天陪伴着老爷子，看他不停地咳嗽，直到咳出血来。每到夜晚，看着一边酣睡的男孩，年轻的小手被妈妈的大手紧紧包裹，老爷子的眼中，满是憔悴，满是落寞。

男孩的病越发重了，医生拿着一摞欠费通知单，劝说他们不必做第四次手术。妈妈坚定地摇头：“大夫，孩子还小，砸锅卖铁，也得治。”那晚，男孩的父亲打来电话，两人说了很长时间。很快，老家的旧房子卖了，送来十万元做手术的钱。男孩上手术台时，爸爸妈妈在回廊上，踱来踱去，眼眶里，噙着泪水。老爷子的眼眶，也微微泛红。

秋天，片片黄叶相互追逐，在西风中欢快地舞蹈，男孩的病有了好转，话多，好动，也能吃很多饭。妈妈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她陪伴男孩，去花园里散步，闻着桂花的香味。这边，护工依旧一脸的淡然，他陪伴的老人在柳荫里凝望那对母子的身影，脸上的皱纹微微颤动。

我们一直陪伴着爷爷，直到他度过危险期，病情日趋平稳。

就是这段时间，在同一间病房，不一样的陪伴，让人看在眼里，唏嘘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