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品

作者: 卞美岗2021年02月02日心情随笔

棋文化如同茶叶、京剧一样,是国粹。闲暇之余,街头巷尾,那些个老少爷们围着棋盘,杀得是难分难解,其乐融融。

下棋讲究规则,无论是象棋还是围棋,通常是落子无悔。有了规则公平对弈,才能分出高低输赢。当然,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也罢赢也罢,其乐趣在于对弈过程,谁去斤斤计较输多少赢多少呢。尽管如此,双方一旦对弈却是十二分的投入,总是想方设法,使出浑身解数,欲置对方于败境。这时候总觉得时光跑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太阳从人们的头顶上滑落到背上,又从背上渐渐消失。棋盘上的棋子由清晰变得模糊起来,于是哈哈一笑各自散去。

茶有茶道,棋有棋品。有人下棋如飞,踌躇满志。一招一式胸有成竹、充满自信,与他对弈是一种快乐。可以肯定,此人头脑灵活棋路清晰。有人下棋小心谨慎,一步三思,举棋不定,往往考虑过多反而出错。与这种人下棋是一种痛苦。此人过于谨小慎微,优柔寡断,以至于把握不住机遇,总是在犹豫不决和患得患失中品尝失败的苦果。有人只能赢棋不能输棋,习惯于占上风,一旦马失前蹄走了一着臭棋便要悔棋,倘若不能如愿就要掀翻棋盘重摆,与其对弈是一种不幸。这种人经不起挫折,顺风顺水惯了,殊不知人生炼牢的滋味,而一旦占了上风就立即换了副嘴脸,得势不让人,敲着棋子催促对手:快走快走,怎么这么磨蹭?其势咄咄逼人,一准是个落井下石的主儿。

荣辱不惊、胜败无意是棋坛高人的情怀。优势不露喜色,逆境不乱方寸,胜亦从容,败亦从容。你若一时疏忽,错失良机,他给你指点,使你有改过之机,让你赢得佩服,输得也佩服。如同孟获遇到诸葛亮,不服也得服。与其对弈是大幸,与其交友是大幸,与其共事更是大幸。

当然,对弈最来劲的是旗鼓相当,龙虎争霸,那叫棋逢对手。不像美英同伊拉克的战争,武器装备力量之悬殊,实力之明显,让每个旁观者心头沉重,那是一只猛虎与小山羊的角斗。

两位棋手车、马、炮一字排开,武器装备同等,双方实力相当又互相不服输,由此开战。于是车轮滚滚,战马嘶鸣,炮火硝烟,昏天黑地,两局下来依然是不分上下难分高低。此时一方一个软着,被对方抓住机会乘势进攻,一举拿下,嗨,赢了一局,那比喝上一杯泸州老窖还来得过瘾!不过别太得意,今天你占了上风,明天让你尝尝输的滋味。不过,老伙计你明天一定得来啊。可往往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下雨了,老棋友不能如约,于是独自敲着棋子打发日子。宋人赵师秀用诗有趣地描绘了棋者心境:“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古人对弈当视身份等级,若地位悬殊,那下棋可得小心着点。皇宫里君臣对弈,臣子更要提着脑袋下棋。输了,你是故意戏弄皇上,给你个有辱圣上之罪打入天牢去喊冤吧;赢了,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皇上的颜面何在?随便给你安个罪名再也不见天日。聪明的臣子与皇上对弈,输赢都得看皇上的脸色行事,不然,丢官事小,小命都有可能难保。这不是在玩棋,分明是在玩命啊。

明代开国功臣徐达下得一手好棋,偏偏朱元璋也能来两下子,于是君臣经常对弈取乐。一日,朱元璋与徐达在徐府后花园一座小楼上对弈。洪武帝说:“爱卿,今天就以此楼为赌注,谁赢了得此楼如何?”谁都知道,朱元璋对与他一同打天下的人总是疑神疑鬼不放心,许多开国功臣先后被他置于死地。因此,徐达格外小心谨慎。他道:“皇上,这天下都是您的,何谈区区一小楼耶。以微臣之见,谁赢了这楼就由谁来题名,皇上意下如何?”“这倒也好。”三盘下完,自然皇上赢棋,徐达赶紧吩咐左右拿来笔墨,请御笔题名,朱元璋一高兴,随手一挥“胜棋楼”。这便是我们在南京莫愁湖畔见到的胜棋楼。其实凭棋力,朱元璋哪是徐达的对手。

现代人对弈,大可不必有什么顾虑。什么局长书记的头衔暂且不管,上了棋桌都是棋友,有何高招尽管使出来便是。最精彩的对弈莫过于高手之间的较量了,那是一场智力与体力的真正搏杀,观看这样的棋赛是一种享受。偶尔也有高手出昏招的,这时千万不可多嘴,只可“隔岸观火,见死不救”,不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关键时刻总会有人忍不住要插上一杠子帮上一把弱者。君子是动口不动手,有人是既动口又动手,弄得对弈双方都没有好脸色。

小小棋盘大千世界,折射出多彩人生。一盘象棋能让少儿拥有理想,可使青年寻到勇气,能让老者找回活力。

不过,无论是下棋、打牌、经商、作画,最要紧的一个字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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