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墩子印象

作者: 苏宝大2021年04月12日心情随笔

我对我家老屋墩子印象颇深,地处庄的南边。墩子东面是个凹(读ao四声)沟头,家乡人也有称“大凹(读wa四声)子”的。是一个呈“C”字形凹弯在北边。凹沟头西北上,有一座水码头延伸至水面。水深数尺,河水碧清,是附近人家淘米、洗菜、汰洗衣服的唯一去处。水码头向南不远,常年停泊一条木头的渔船。渔船不大,船上大小五六口人。他们一家以捕鱼为生,过的是饔飧不继的日子。到了开春寒气未消,他们全家动手自制一种小牙签样的土鱼钩,跘沤田张泥鳅,或在河里张菜花毛鱼为生。渔船上女孩儿不多,清一色黑乎乎长得圆头滑脑的神气。这家男主人瘦单又精灵,满脸的麻子。我只知道村上人来找他买鱼了,就站在河岸上吆喝:“麻广财,买鱼喽。”他就会弯着腰从渔船里钻出来。至于他姓什么,我也不知道。后来也听人说,他家来自安丰赵家庄的。那时候我们家很困难,但我发现麻广财船上的小孩们过得比我们穷酸多了。大冬天的飘着雪花,他们在船头船尾来来回回还光着脚丫走路。那时,庄上人跟麻广财买鱼都不是拿钱交易,而是拿稻子、麦子来兑换。

在凹沟头东面,有个狭长的垛圪,是往南向着河心呈“A”字形延伸出去的。垛圪中央便是土地庙,那里一年四季香火不断。垛圪的东西河坎上,长满各种高高矮矮杂树。

垛圪的正北面临河,住着位单身老汉,好像眼睛不好使。没大没小都喊他“滴滴尕子”,这名儿喊起来怪怪的。他过了一世,就这样喊了他一世,直至他闭眼。喊着喊着倒把他的真名给喊没了。他居住的是矮矮土墼墙的丁头府儿舍子。舍子前,是一堵用泥荒垡垒砌成的半人高的围墙。我记事时已倒塌得差不多了。

老屋墩子南面和西边,环绕一条弯曲的小河,老屋墩子也呈了个大“C”字形。河坎上长有楝树、桑树、榆树、槐树……这里的河水,一年四季顺着墩子由南抱着弯儿,再往北缓缓流淌。夏天的雨水犯凶,河水陡涨,水流方向也会掉头倒流。墩子的西边有座木头桥,连接河东与河西人家的往来。

这老屋墩子的地势,那时在庄上算是比较高的,住这里不会担忧夏天发大水会淹没房屋。所以,就这么个铺地面积也就100多平方米左右的墩子上,竟然挨挨挤挤居住着5户人家,图的就是这墩子高高爽爽。

后来,大家的经济条件越过越好,房屋居住环境也越来越宽敞,这里的人家再也不愿挤一起居住,就三三两两迁址别处去了。记得我大哥也是在某一年的春天扳开了土墼墙,属于拖后腿迁址到北舍新居住点上的。曾经热热闹闹的老屋墩子,突然变得冷冷清清并荒芜在了那儿。经年的雨水对三面陡坡河坎的冲刷,水土流失非常严重,也就一年比一年显得更加逼仄了。

几十年又过去了,老屋墩子继续荒废着。每当我走到于此,总停下脚步看一看。发现三面临河的坡坎上,乱糟糟生长一些自生自灭的荒草和自然顽强冒生出的泡桐树、楝树、野芦竹、野桑树……在这荒草丛生一片狼藉的旧墙根基废墟上,还能隐约可见当年土屋墙建造的依稀痕迹。值得欣慰的,有些闲置的地方被我婶娘拿来铁锹工具什么的,耐心细致检出碎砖瓦片,见缝插针栽种上各式当季蔬菜。冬天的蔬菜吃不了了,长到了春天,开出了洁白的萝卜花、金黄的油菜花,招引一些小朋友钻进到花丛中,捉着蝴蝶、逮着蜜蜂。夏天和秋天,又是一凼凼的丝瓜花、南瓜花,一溜溜的扁豆花、豇豆花,热热闹闹地开着,老屋的墩子又有了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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