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大荒过春节

作者: 王晓明2021年07月30日生活随笔

马上就到春节了,不由使我想起了过去北大荒的冬天。每当白雪皑皑时,兵团要开始放探亲假,不论是北京、上海,还是天津、哈尔滨的知青,能回家的都回家了,连队只剩很少几个人,显得特别冷清。

东北的冬天夜长日短,而且夜里气温极低,最难熬。当时,我因上年刚回家探亲,这一年就得留守。如果大家都不回家探亲或少走几个,我还不至于感觉日子那么难熬。可那年春节前,我住的宿舍两排大炕就剩下五个人,对面机务宿舍空荡荡的没一个人。

下午不到四点夜幕就降临了,那时连队还没通电,几乎每个人都有盏小柴油灯,那些油灯有的是买的,有的是自己做的——在盛柴油的瓶或碗里放根细管穿上棉花捻就成了一盏灯。点着后火苗冒出一股黑烟,柴油味弥漫着整个屋子。那个年代的人没什么环保意识,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就凑在一起打打扑克、下下棋。我对棋牌不感兴趣,就看看书、听听半导体收音机来消磨时间。收音机天天播放八个样板戏,有时我闭上双眼就仿佛处在大光明电影院里,陶醉在电影美好的音乐声中。听到屋外北风呼啸,我就想象处在《智取威虎山》中的林海雪原……回想起来,与其说是独自寻乐,倒不如说在做自我的心理调节,漫漫长夜,时间和空间好像静止了叫人无奈,甚至有点恐惧,真是“夜半三更盼天明,寒冬腊月盼春风”啊。有天晚上,我们刚睡下,对面空铺上几只老鼠来回乱窜,不时发出嘶嘶的叫声很是烦人。几天过去老鼠就是不肯离开,而且胆子越来越大上蹿下跳闹得欢,我们只好从老职工家抱来一只猫放在宿舍里。夜晚老鼠又出来了,就在那猫身旁窜来窜去,而猫就像没看见似的,根本没有捉老鼠的意思,也许那些老鼠把猫给吓坏了。

过年留守的人要身兼数职,哪里需要就到哪儿。畜牧队的知青回家了,连长让我去顶班。那些马匹拴在马桩上,老牛散放在场院,还有些小马驹、小牛犊撒欢地蹦着跑着。马舍牛圈清空后,我开始清理粪便,马尿那股骚味不仅呛人而且辣眼睛,牛粪像烂柏油一般难整,我顾不了那么多,憋着劲干,那晚累得倒头便呼呼睡去。随后就是铡些草料喂马的活儿,老班长要求严格,连草铡的长短都交代清楚,让我特别注意马儿必须喝干净水,还手把手教我喂马时在草料中加些豆饼和食盐拌匀,这些天使我增长了不少饲养牲畜的知识。

“每逢佳节倍思亲”,尤其春节这样重要的节日,人人都盼望着合家团聚。那年我却在北方边陲留守,思乡情怀油然而生。我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兄弟及所有亲人,特想念从小疼我的外婆。我回想着在家过年的情景:计划经济时期,全家老少都忙得不亦乐乎,排队购物的、掸尘打扫卫生的、杀鸡洗鱼的、母亲带着我扯布做新衣……年味就在这忙忙碌碌闹闹哄哄中喜滋滋地透出来。还想念马路上车水马龙,百货公司、电影院、游乐场等人流不断的热闹气氛。父母带着我们走亲戚拜年,满眼瞧去家家都贴上红彤彤的春联,鞭炮声从四处响起……大街小巷处处充满欢乐祥和的气氛。不经意间,我的眼眶湿润了。

那年我在北大荒过春节,那年我1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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