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大衣

作者: 邹晓芸2021年08月17日情感日志

这件大衣伴随我快三十年了,原是当兵的本家哥哥送给我父亲的。

那年除夕,我屁颠屁颠地跟着父亲放完鞭炮后,匆匆穿上新衣服,腆着胸脯在衣柜上的镜子前照来照去。外面黑咕隆咚的,有个生人趔趄着走进屋来。父亲边招呼其落座,边取来大衣披在身上,陪着说话。那人脸上发讪,诉说大队的救济不够过年,嫌少。父亲正当盛年,担任着大队的大队长、副书记,高身材,国子脸,慈眉善目的样子,慢言细语地与那人摆龙门阵,话中既饱含体贴又富有哲理。夜阑更尽,好像父亲给了那人几块钱,那人才踽踽离去。当时,我初次见着这件大衣,钦羡不已,觉得父亲披着那件崭新的军大衣特别帅,温和而威严。

时间的流逝会淡化许多往事,但我对此事却记忆犹新。其实,这件大衣,父亲平日并不舍得穿,只在过节时穿穿;难得带我看电影时,如若风啸夜寒,父亲则会把大衣裹在我身上,以免着凉。

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在龙冈中学住校读书。有一天,雨雪纷飞,父亲步行十来里赶到学校,郑重地把大衣替我穿上,叮嘱我夜里将大衣盖在被子上御寒。我点头称是,遵照执行,果然暖和多啦!

黎明,寒风习习。我常常穿着大衣,捧着书,徘徊在操场,泽畔行吟。此后,别故园,蜗居宿舍,购房卖房,进城安家,搬家时有意或无意中丢了不少家什物件;而我对这件大衣却十分经意,总是格外关照,不丢不弃。

妻子生俩孩子时,我都将大衣捎来医院,派上了用场。有次妻子小产,岳母划条小船,船舱里铺稻草,稻草上覆被,被上躺着盖着大衣的妻子;我坐在船头,打着伞为其遮住阳光。悠悠河水漾着涟漪,摇曳水草清晰可见。远处河面上有只水禽,优哉游哉,仿佛清亮的缎带上浸染着的黑点子,飘呀飘;船靠近时,水禽受惊,贴着水面扑棱棱迅捷遁去。空中花香弥漫,两岸树木葱茏。岸上树木花草投影在大衣上,投影在人身上,投影在水面上,斑斑点点,一闪一闪的。我问妻子冷不冷,妻子本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些微红晕,口鼻翕动,慢声低语:大衣保暖,不冷不热,正好呀!

女儿睡觉时经常把被蹬散了,加盖的大衣呢,不是被撇在一边就是掉到了地上;我夜里常常一而再,再而三地起身去检视,为她掖好被子,捡起大衣,轻轻地掸去灰尘,小心翼翼地用大衣将被子包裹得紧紧的。有一次,子夜时分,妻子发觉儿子额头烫手,脸红气喘。我揉了揉惺忪睡眼,第一反应就是拿大衣,一把扯开大衣裹住小家伙,抱去就医。街道上除了我们寂无一人,路灯也不亮。我们叩门喊医生,程医生注射完药,一再提醒要裹紧大衣,不能让孩子受风寒。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我对这件大衣越来越珍惜。隆冬时节,我开电动车上下班总是反穿着大衣挡风,一季又一季,风雨兼程。去年冬天,我跟妻子抱怨大衣袖口灌风;妻子扳起缝纫机,响起“哒哒哒”的声音,三下五除二把敞袖口改成了束袖口,还真挺管用的。

今年入冬以来,虽然不再常用这件大衣了,但每念及此,总觉得亲情萦怀,心里暖融融的,无论身在何处,始终惦记着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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