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

1964年，我把家搬到马鞍山。那时，作家萧马一家也住在马鞍山，我们两家走动频繁。

一天，我七岁的大儿子小禹，把雨山上的一只流浪狗抱回家里玩，从此他与那只叫“大花”的狗就形影不离。玩狗，严重影响了他的学习。我和孩子他妈劝说小禹别再玩狗，怎么劝他也不听。萧马的女儿严歌苓比小禹大两岁，不知为什么，小禹在歌苓姐姐面前很老实。我们说话他不听，打也没用，使劲打他也不哭，只是眼睛一闭一闭，掉下一对儿一对儿眼泪，还是不听话。我和孩子他妈就请歌苓姐姐帮忙劝说小禹。歌苓姐姐的学习成绩很好，她劝说小禹，立马见效，但也还是挡不住小禹不时地和那狗接触。歌苓从小住外婆家里，她的外婆是上海市模范教师。歌苓的外婆和我说话时不叫先生，也不叫老孙，总是亲切地叫我“孙肖平同志”。她劝我，把大花送给别人去养，这样，孩子学习就安心了。

于是，我就把大花送给了马鞍山市交际处。在那里，大花很守规矩。开饭的时候，它就到食堂里找食物吃。它对客人总是那么亲切，好像是老朋友；客人也挺喜欢它，这个给它一块肉，那个给它一块骨头。但是，慢慢地，客人就发现大花头上长疮了，一进食堂来，总带着一两只苍蝇。有些客人就不喜欢它了，不但不给它东西吃，反而不客气地呵斥它“滚出去，滚出去！”从此，大花就再也不进食堂大厅里来了。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发现，大花已在大楼后面山坡上的一棵高高的白杨树下，安静地死去……

狗的自尊心，让我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