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呼唤

作者: 李楚晗2022年02月26日经典美文

我的故乡在南海之滨的官渡镇麻俸村,那里有台湾校园歌曲《外婆的澎湖湾》所描绘的图景: 纯粹的阳光、变化多端的海浪、绿意盎然的红树林以及沙滩上的串串脚印,一幅画随着年轮的递增,一直清晰地拓印在心里。

所以,每当得知朋友去海边,我都郑重地拜托,拾一枚带海风的贝壳或掬一捧带海韵的沙给我。因为半生都为生存颠簸,三十余年未回过故乡,故乡只在我遥远的梦里。

可是,朋友或许因为陶醉于海的魅力而忽视了我的企盼,或许在这个谁都可以来场说走就走的时代,认为我的拜托是谈笑,因此,我终究不曾从他们手里接过被大海千磨万击的一粒沙与一枚贝壳。

这次毅然决然地放下安身立命的工作,回到我阔别多年的故乡麻俸村,我品味出,如愿以偿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人生幸事。

浩瀚无垠的海近在咫尺,影视剧里风情万种的沙滩已摩挲着我的脚心,可是我却望而生畏了:她的广博豁达让我觉得自己如此卑微渺小。远处赶来的浪很温柔,起伏跌宕并不大,是“杨柳岸晓风残月”还没来得及文艺几个字,海浪抵岸了,瞬间暴怒如狂狮一般,扑打狂劈岩石,自己也在刹那间粉身成碎玉琼花。坡度和缓的沙滩,碧波被揉皱得丝绸一样,又变魔术一般,幻化成深沉的灰蓝,再腾跃成白色的碎银,汩汩铺上沙滩。前一个浪头打过,碧蓝的波涛又从“海日生残夜”处被呼呼的海风追赶得滚滚而来,似乎是谁授予的使命,无暇顾及略作喘息,一鼓作气冲上沙滩,反复淘淬一切污浊,留下灰茫茫的纯粹的沙。掬一捧在手心,仿佛是被生生不息的海浪淘净的海魂。

海浪如此反复,挟裹着海沙,各种漂浮物,总是被巨浪掀起,只作几秒的停留,又被带走,毫不迟疑地激流勇退,与新的海浪又合抱融合,澎湃着“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唐白居易《浪湖沙》),经浪不厌其烦淘滤的灰暗的沙,被喜怒无常的海风与热爱万物的太阳炼成了阳光的色彩。

“浩浩平沙”上,游人如织,小孩子欢呼奔跑,在海里扑腾,又湿漉漉地在沙滩翻滚,大人也忘了年龄,在滩上或坐或躺,金灿灿的沙子沾满孩子们全身,再酣畅淋漓地在旁边用自来水里冲刷殆尽,海的风情不自觉地被带到了四面八方。每天数以万计游客,会带离多少海沙?可是,沙滩没见变薄变小,无数的脚印,孩子们堆的城堡,潮水又将其抚平,并且送来了海洋深处的沙,所以,沙滩才得以“浩浩”,才得以“平平”。是从盘古开天地就不休不眠的海浪在神显大自然的奇幻魔力,还是,风才是真正的倾注洪荒之力的神勇奇士?

答应了朋友,要亲手拾些贝壳馈赠于她。于是,赤足蹚过温热软绵的细沙,慢慢寻找。可是,海滩上就是被海浪夹带而至的小如指甲的贝壳也寥寥无几,我很失望。有孩子很愤激地噘嘴顿足:“根本没有贝壳嘛?也没有海燕和海螺,还说什么有海星!”

一位卖泳衣救生圈人字拖的女摊主接过孩子的委屈话头:“小朋友,大海没骗你,那些宝贝都在深海里呢。”体态微胖,面颊黑黑的老板站起来,手指远方的来往的船只说:“那里不少船都是打鱼的,你在海鲜店里吃的有他们打来的各种鱼虾海贝,也有人工养殖的。”

那女摊主又收回手,指着我们身边的海域说:“这浅海,一到退潮, 小螃蟹、小海虾、小鱼、小贝壳还满海滩呢。”

遥望苍茫的远方,大朵大朵的白云似要坠落海里。是海写就的我心里不曾泯灭的童话:关于一粒沙,关于一扇贝。极目远眺,浪来了,一排排缎子临风舞动般的波浪,环着白色的花环,借着风势,呼啸着飞快地向岸边涌过来,似阵阵松涛。

这是来自海底世界的呐喊,也是故乡对远方游子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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