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真的是美

以前听人说，距离是美，他不相信。距离怎么是美呢？难道看东西，越远越好看吗？

伊是个开经销的，她有一辆小红轿车，用来起货。每天早晨，大约五点钟，天刚亮，就听到伊开车的声音。

他的后门离伊的经销不到30米，他经常站在后门的阳台上，看伊从她的门里进出。伊四十多岁，风韵犹存。很多人到她的经销买东西，不是因为她的货好，而是因为她的人好，他认识伊是在十几年前。那时他在本村的小学教书，伊刚从外地回来，大约二十几岁，粉面还没有开光，一脸少女的稚气。伊的身材很匀称，皮肤自然是光洁。

山里下来一条小溪，伊在溪北，他在溪南，两块石板搭成小桥。春天溪水一解冻，他就天天到桥边的一块石头上洗脸，直到冬水结冰。他每次到溪里洗脸，大约都能看到伊在院子里的倩影。

他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妻子也教书，他们夫妻很爱。伊的对象是个工人，他们很快有了一个女孩，他们彼此都有自己的幸福家庭。他看伊，只是远处的一道风景，天上的一片彩云，并没有别的意思。他看伊，伊似乎也在看他，但并不十分的专注，只是一瞄，只是随意的一瞥。

去年伊外出，十几天未归，他很失落，心里突然很空，眼里失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伊回来了，他突然有了情致，每天都有几次站到后门的阳台上，看伊的身影。他发现伊看他的时候，伊的目光只是短暂的一个对视，很快便迅速的移去。

一天，他情不自禁地走进伊的小店，伊便亲切的招呼他：“哥。”伊的声音很轻，很甜。他看伊，吃了一惊。伊的脖颈并不光洁，脸上的皱纹间竟有几点小的黑痣，头发似乎亦有些蓬乱。伊的明丽，似乎只剩了一个骨架的空壳。他从小店买了点东西走出来，伊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什么样子？他也说不清。不是他从阳台上看到的那种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