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酥油

作者: 高雁2022年03月20日心情故事

刘旭红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窗外传来鸟鸣,清脆婉转。这是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在夏天光临了她的窗台,在几粒青稞的“诚邀”下,鸟儿成了她的常客。

打开窗,阳光投射进来,与阳光一道,两只鸟儿一下扑了过来,羽翼掠起刘旭红的长发。她撒下十数粒青稞,两只鸟儿晃动着小脑袋,啄食着这美味的早餐。青稞是藏区的孩子寄来的,刘旭红看着小鸟,一下就想到远在高原的孩子们,一丝笑意就爬上了嘴角。

刘旭红不是高原人,她来自川南的一个小县城——古蔺,援藏工作队的一员。刘旭红来到甘孜州得荣县挂职交通局副局长。干交通,本职就是修路架桥,怎与孩子扯上关系呢?

那是一个“六一”儿童节,刘旭红到得荣县交通局定点帮扶的白松乡参加该乡小学“六一”儿童节庆祝活动。

干交通,经常得翻山越岭搞测量,刘旭红奔走在得荣的山水之间。高原的条件是艰苦的,最让刘旭红难受的不是工作有多艰苦,而是高反时常折磨着自己,让她总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她在想,尽快结束吧!

可这一切,都因为那次“六一”改变了。

那天,刘旭红来到白松乡小学。节日的孩子是快乐的,让有些倦怠的刘旭红受到感染而变得而快乐起来,她像个大孩子一样高兴,学着孩子们跳锅庄、唱藏语歌。

但,很快,这种喜悦就消退了,在这载歌载舞的时刻,细心的刘旭红发现,许多孩子书包破旧,也没有合身衣服穿。还有几个孩子甚至没穿鞋。

刘旭红的心里一阵难受,她想到自己远在泸州的孩子,与这些孩子相比,自己孩子的生活是多么的优越。面对这些孩子,刘旭红对援藏有了深层认识,有种来自内心的召唤如此强烈。她对白松小学的老师说:“把学校里需要帮助的家庭困难的孩子统计一下,让我来想办法帮助他们吧。”

从那以后,她开始发动自己的亲朋好友帮助那些贫困家庭的孩子,发起“让爱插上翅膀”助学活动。在爱心的感召下,天南地北的爱心人士纷纷为藏区孩子捐款捐物,结对送温暖。很快,该活动成为“汉藏一家亲”助学济困品牌。为了更好地帮助藏区孩子,刘旭红甚至申请去得荣县教育局工作了近一年时间。

自从去了教育局,刘旭红经常都随送粮食的货车去乡下的学校,把爱心人士捐助的衣物送到学校或者孩子们家里。她与孩子接触更多了,成了孩子们的刘妈妈。

益西曲珍是刘旭红最先资助的孩子。曲珍是个很勤奋的孩子,也是个漂亮的孩子,刘旭红很喜欢她,只要有空下乡,刘旭红都要去看看她,渐渐地,这成了一种不自觉的牵挂。

那天,刘旭红为益西曲珍送上钱和慰问品后,匆匆驱车离开。车行山道,刘旭红从反光镜里看见一个女人迈步奔跑的身影,在飞扬的尘土中若隐若现。虽然车辆渐渐与她拉开距离,然而她还是不离不弃地奔跑着。一边跑一边扬起手,好像在呼喊着什么。开始刘旭红没在意,后来,觉得这身影有点熟悉,她呼喊的声音也随风传入她的耳朵里。刘旭红忙停下车,追赶的人越来越近了,面容越来越清晰,原来是益西曲珍的母亲。

“阿姐,有什么事情?”

“达瓦卓玛(藏语:月亮女神之意),我正在房间里为你准备酥油,等我出来你的车已经开走了。我只好跑着追来了。听曲珍说你有高原反应,吃了酥油茶就会好的。”

气喘吁吁地说完,曲珍妈妈从怀里掏出用层层油布包裹着的半块酥油,递给刘旭红。

半块酥油,带着曲珍妈妈的体温,透着温香。为了送上这份礼物,益西曲珍的母亲追着车足足在灰尘扑面的乡村公路上跑了一公里。看着满面尘灰的曲珍妈妈,刘旭红的眼角一下湿润了。

后来,刘旭红从益西曲珍口中知道,这是她家那月仅存的半块酥油,一家人都舍不得吃,等着刘旭红来,拿给她。

半块酥油,成为刘旭红治愈高原反应的心药。 没有了倦怠、没有了怨艾,生活如高原的阳光一样饱满起来。

就这样,藏区老百姓亲切的一声声“达瓦卓玛”,孩子们一声声真诚的“刘妈妈”幸福着刘旭红,让她即便在风霜雪雨交加的高原,依然感到温暖如春。

第一次援藏结束了,刘旭红说她还会再来。得荣的朋友不相信:你不怕半夜被缺氧憋醒?你不怕烈日风霜将你白嫩的脸弄成高原红?

第二次援藏,刘旭红真的又来了。虽然没有重返得荣,但她重返高原,来到了稻城。她来了,爱心使者带来光和热,越来越多的贫困儿童,通过她搭桥找到了爱心人士。

就在刘旭红兴冲冲地奔走在献爱心的路上时,一个晴天霹雳差点将她击垮。

刘旭红来稻城挂职公安局副局长已经一年了,被确诊为患有乳腺纤维瘤,若耽误了治疗,可能会发展为乳腺癌。

离开吗?不舍。不离开吗?病痛又困扰着自己。

经过数夜的辗转反侧,她决定一边治疗一边工作,守护一方平安的同时继续献爱心。

是什么让她舍不得离去?对这片土地深情如斯?

是藏区交通建设的需要,是对藏区贫困儿童的牵挂,是她对这片土地真挚深沉的情怀!

次仁拥色多次打电话来,问她在稻城过得好不好……志玛拉姆来电说,她接到康中的录取通知书了……邓珠拉姆在电话里哭了,说阿妈偏心,只爱同母异父的妹妹不爱她,还打了她......

孩子们童真的话语总让心页颤动。每次挂断电话,刘旭红噙着泪说:孩儿安好,我便喜乐!

终有不舍,还得离去,援藏工作结束,也因为身体原因,刘旭红不得不离开高原。离开了,还是魂牵梦萦。因为不能容忍那些光辉的逝去,不能朝暮相守,救灾记忆中重返。记忆时不时犹如一块酥油,散发出热切的向往与冲动,温香着久远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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