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作者: 周友斌2023年02月11日现代散文

故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年少时的梦想,是要远走高飞,能飞多远飞多远,只图能离开这个土里土气的小地方。

很可惜,我至今都没能走出故乡。父亲一辈子在乡里干事,是乡镇搞农科的农艺师。我只多走出一小步,好不容易才跻身小县城。没有走出县城,似乎就没有离开故土。

随着年岁渐长,怀旧情绪日见浓厚,感觉年少时常常想要离开、想要跳出的地方,其实并不算太差。对故乡的认知,也有了更为具体的概念——说到底,生我养我的那个小村庄,最称得上是故乡了。

那里是我真正的老家,是我出生和成长过的地方,那里的一街一巷、一砖一瓦,甚至斑驳墙体上的老标语,都被深深刻记在我的脑子里。尽管时光变换,一些场景早已物是人非,不再是当年的原貌,但还是时常会在梦中清晰地再现。那里有我年少时的美好记忆,每一条沟壑、每一段河岸、每一块田地、每一条小径,都曾见证过我成长的印迹:月夜跟小伙伴们在巷道游戏,周日去沟里摘酸枣、挖药材,暑假去河对岸割草——名义是割草,多半时间都在汾河里打闹嬉戏,更多的兴趣,可能是惦记着对岸桃园里鲜美可口的桃子。那里有我的宗族,伯叔娘婶、堂哥堂嫂乃至侄孙晚辈,即使早已过世的先祖们,也都一个个安葬在那块土地上……

前些年,因为网上一个帖子,与四十多年前一位王姓的小学同学联系上了。他们家是外来户,四十年前,他十二岁那年,他家迁回山东老家。因为时间久远,这位王姓同学对我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有共同的话题——对曾经共同生活过的村子,太能找到相同的话题了。我们从哑巴沟、窄窄沟聊到枣树沟;从土地坡、罗家坡扯到柿子坡;从冢子疙瘩、车坡疙瘩说到巍巍疙瘩;从玳瑁井、韭菜园谈到汾河湾……都是我们熟悉透顶的地方。接着,又提起我们的小学老师,回想起儿时的一些人和事,聊到最后,眼眶都要湿润了。

我的邻居大婶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出过县城的那种。有一回从外村走亲戚回来,感慨道:"原来外面村子的婆姨汉子都长得难看,山里山气,怎么看都不顺眼。不似咱们村里的人,一个个善眉善眼,看着都喜样。"这是村人眼中朴素或者说有点狭隘的故乡观了。

不过,故乡的概念也是随着身世的变化、眼界的开阔,而有所变化。出了市,见到一个同乡人,觉得撞见老乡了;出了省,见到一个本县或本市人,就觉得碰着老乡了。如今,随着科技发展,人类的脚步早已踏入月球,并不断地向外太空伸展。从外太空遥看我们生存的地方——地球,如同我们仰望星空所看到的一样,是那么渺小的一颗,小星星。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共同生活在这里的人类,地球是我们共同的家园,也是我们共同的故乡。

把地球当作故乡,让人向往和留恋的事物就更多了,值得怀念的人也更多了。

故乡,真是个诱人的话题,可以引发无尽的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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