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赋

一

秋一夜间铺满山坳小乡村。那一垄垄善良的土地入眠似穿上一层层神秘之纱。父亲常说，儿啊，无论你在哪，土地就是你的根，站在这儿，心踏实。父亲对土地的热爱常让我们感动。

家乡的河像乡愁一样缠绕心头，曲里拐弯的河流，贯穿三乡八村，角角落落都由它们滋润，滋润出一带好河山，一代代好人物。沙滩上漫步，童年无限憧憬，常七八人聚在一起，捞鱼偷田里红薯玉米，掏鸟蛋，烤熟了吃，饱后，飞奔入河，一路浪花，溅满童年。秋天的河平稳细碎，迎光而鳞，遇虹而艳。

秋，成熟的季节，收获的时令。那一捆捆金黄稻谷，小山堆在田间地头。众多果实逐一闪现，像珍珠像玛瑙。农民对秋的感受不仅仅只是果实的成熟，更像是—年中最后的检阅，那种感受是刻骨铭心的，一年到头盼秋盼秋，盼到了，心情写在脸上，汗照得清透。农民的衣巾沾满秋，或兴奋喜悦或忧愁。土对父亲这辈人来讲，不仅仅只是土地，还是命，更是魂。因它或喜或悲。土在他们脑皮层就是一生的可以重新来的一张大白纸，可惜的是一年只能在其上图画一次。

山中秋，火烧似的，到处枯草秃石，小虫不见，小鸟没了踪迹，只有泉水还在叮咚。山中水库，水缩得最明显，矮下岸好几米，水纹细腻温柔多了，风一吹，纹路一边倒。山中水更见秋的精神，不张扬紧缩着，保存着实力，不计一尺一寸的得失，留下皆是精华。那水深隧得如老人深不见底的眼。山中最没变化的是松树与绿色灌木，远看去一片葱茏，近看，苍老不少，叶子部分黄了掉在山中。山里秋远没田野河流乡村明显，饶是如此，也是深山无一人，众鸟皆归隐。秋的到来，不亚于春的惊雷。

二

秋深深嵌入灵魂，天空也显得柔情，白纸上一片一片抒情的浪花。晨练的老人结伴小跑，绿围着他们。常青的树和草，秋天低调地绿着，露珠上，人影闪动。太阳羞答答、慢悠悠、乐哈哈晃出来，映在树上、墙上、眼帘上，暖暖的。秋天的鸟少了，啁啾的不知在哪，啾啾地叫着，在叹秋天的凉还是生计的愁。

城市苏醒中，秋来了，凉凉的悄悄的。公园里石椅上有很多枯黄的叶子，枯枯地卷着，拈在手上一动碎了一大片，散在手掌里，安静地睡着。喷泉的水飞溅着，雪花飞舞，小时候的梦一样。水凉了，泓成一面蓝色的镜子，平静而优雅。没有风的凉，爽且畅，微风荡漾，水格外柔情，如哺乳的母亲。

秋天的蝴蝶，叶一样空中飘来飘去，随风荡漾。白色的，兰色的，褐色的，不惧秋的萧杀。蝴蝶树丛中穿越，阳光下舞蹈，低飞上仰，高空盘旋俯冲，南方的蝴蝶，秋天的精灵。

催眠的秋。坐在椅上，阳光泻在脸上胳膊上，舒服山泉样汩汩冒出。秋，女人似婀娜着身段，款款向你逼近，一种成熟的美回荡心头。

城里树大多是移栽过来的，一棵棵栽下去，又一起成活，夏天蔽荫挡阳，冬天挡风拦雪，秋天，一年中最好的风景。秋读懂了树叶，飘零中有一种历经生死的超晚，落在地上，归于垃圾筒，生命终结，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开始？春去秋来，生老病死，一茬茬一辈辈，万事万物皆在经历着，谁都羡慕青春美丽，谁都讨厌病死老去。秋连接盛与衰，犹如铺满彩霞的黄昏，一个精彩又孤独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