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煨山芋暖

作者: 朱晨灿2019年12月16日散文随笔

小时候,住在农村,祖母年年种好几亩山芋。秋收季节,晨曦初露,依水田园,祖父拨锄翻土,刨一茬,歇一程;祖母捡拾山芋,捡一筐,乐一阵。祖父总是笑呵呵地说:“今年是个好收成啊。”祖母嘴角泛起一丝丝微笑,似花蒸的糖,像酒酿的蜜。

冬天的一日三餐少不了山芋:早晨,祖母熬的是山芋粥,屋子里弥漫着香甜的热气,我们吃着觉得心里暖暖的,胃被熨帖得舒舒服服的。下午,初冬的阳光尚好,祖父闲在家,将山芋切成一块块长条形晾晒到屋檐上,往往没等晒干,就被我和妹妹偷吃掉好几块。晚上,祖母将山芋切细碎、捣成泥,做成山芋粑粑。山芋,成了我们儿时解馋和果腹的美味。

我最爱吃“煨山芋”。放学,我迎着呼啸的北风回家,刚一进灶房就好像从冰窖钻进温室,迫不及待地伸出冻麻的双手,在火堆前搓几下,烘一会儿,又将双脚翘在灶膛边上,半晌,红扑扑的脸蛋像喝醉了酒。别看灶膛不起眼,我坐在柴仓烧火的时候,除了烤火,自然也要“相与烧煨山芋”的。祖母明白我的心思,走到我身边,弯腰掀开草堆,从堆积如山的山芋里挑几个大小适中的,将它们埋在红亮亮的火堆下慢煨。我心急,一会儿用火钳戳几下,一会儿伸长脖子往里张望,甚至把它们挖出来,发现还很硬,只得又埋回去。这样折腾几次,终于煨熟了,香喷喷的气味弥漫在整个灶房。祖母用火钳取出这些“小黑娃”,用手轻轻一压,“熟了!”我心潮澎湃,围着祖母又叫又跳,找来抹布,拍掉山芋上的灰,剥掉皮,只见冒着热气的山芋,金黄金黄的芯子,软绵软绵的芋泥,真足够诱人。我压低身子,张开嘴“呼哧呼哧”地将它吹凉,随即一口下去:“哇,好吃,好吃!”虽然手上还粘着灰,脸上留着黑乎乎的痕迹,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又到山芋飘香时,我心里那些温暖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那样的冬夜,已渐渐远去,随“煨山芋”逝去的还有那青砖瓦房,鸡犬夹道,幽幽古井,青青菜园……或悲或喜,情移此物,写成故事,尘封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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