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

作者: 云岗2020年11月08日现代散文

我觉得白河城是栽到山上的,就像树栽在山上一样。

第一次听说白河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全国有一个会在那里召开。和我相临的县叫白水县,白河,白水,白里都有水,就一下子记下了。却想象不来是咋样个地方。开会的同事回来说,河倒是有,但主要是山。县城就修在山上,自行车都骑不成。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我突然想去白河了,便乘兴驾车出行。离开高速路已是晚上,天黑得严实,跟着导航走着走着就上了山。山上灯光闪烁,道路逼仄,便是白河城了。只是一直往上绕,街道也是一道道坡,很是稀奇,一时明白了自行车失宠原因所在。终于在一条稍平坦的街上,找了一家小宾馆住下,便去街上找饭吃。两边的小馆子门倒没有全关,却没有我想吃的,只得沿街前行。街上行人稀少,环境甚为寂静,心中便有了一种身在异乡的萧然感。后来,进了一家烤肉馆,一尝,没想到山清水秀的陕南竟有如此美味!离开白河后,回想起来,不知怎么着,总觉得白河就像一座寺庙,静谧、空灵、神秘,越发觉得像海市蜃楼了。

前段日子,枭武兄弟邀我去白河采风。我一愣,尔后欣然前往。

乘坐的汽车抄近路从郧西出了高速,不想国道正修路,道面破烂、坎坷、拥挤,我的心不自觉蹙了起来。好在旁边明净的汉江水迭迭而来,心想这里面定有白石河水,一时印象中海市蜃楼般的白河便熨帖了难安分的心。跳跳蹦蹦中,车子拐进了陕西,沿汉江绕了一段,一座城出现了。城窝在山坳里,形如簸箕。小自然小,建筑却是新的,且多为高层,巍巍乎似与四围大山争高低。有人说,白河到了。我有点惘然。白河不是在山上吗,什么时候下到了沟里?移民搬迁了?如此,还是白河吗?忙问接待的人,回答说这是开发区,老城还在山上。揪紧的心释然若许。

饭后,急忙忙去看白河城。出酒店门,沿河堤走一段,左拐,便开始爬山。路已加宽改造,不陡也不缓,有汽车呼呼驶过,更多的是摩托。行人也不少,男人上山背着手,下山抡着手;女人上山下山均挺胸、抬头,正视,腰肢扭动如舞蹈,胳膊摇摆似生花,无怪乎一个个满胸、细腰、长腿,精气神仿佛阅兵场上的女兵。路左边是山,右边是沟。沟里流淌的是江,江两边矗立着白墙灰瓦的楼房。楼房倚立的山腰缠绵着洁白的云雾,丝丝缕缕,犹如仙境。正陶醉,忽见秋天多彩的山上果真掩映着小户人家,这里一家,那里一户,影影绰绰,若隐若现,仿佛月光明媚时的星子,一时便想着周围的一切如何融会贯通,如何相安无事……

上到半山坡,城闪了出来,左边上坡,右边下坡,坡上坡下都是街。坡两边店铺林立,楼房栉比鳞次,一些是老建筑,大多是新修的。老的端重凝练,新的巍峨冲天。虽没有古典现代之分,却有历史现实之较。街窄如大城市两条公交道,天便成了一线天。似乎地长了,天降了,天地之间突然缩成了一楼高。楼和楼之间就楼梯宽,却是城市道路,且有好名。走近一看,往下是下山的台阶,往上是上山的台阶,又左伸右展,枝枝杈杈毛血管似的把城市连在了一起。下了坡,一拐,街道平了,却不超百米。然后又一拐,上坡。再一拐,又一条街道。三拐两拐,人便迷糊起来,只觉坡多,弯多,街多,怎么也走不完,怎么也看不完,一时不觉感叹白河城的鬼斧神工了。

该下山了,却不原路返回,而沿北山岭青石铺就的台阶下。台阶两旁建筑古朴,气象森然。这便是远近闻名的桥儿沟古街了。这里两山夹一溪,溪上有桥,故名桥儿沟。溪水在山沟欢快地跳着,吟着,街道便跟着溪水一路蜿蜒,似乎他们正在合作一个“曲径通幽”的好戏。终于,台阶尽了,却既没有曲径之幽处,更没有花木深处之禅房。眼前显现的分明是一条宽阔的江水,便是白石子河了!

一时痴痴迷迷,仿佛惊醒了幽梦,仿佛淡出了海市蜃楼。心想这白河可是奇了,怎么就修在了山上。山上的建筑、街道美则美矣,可要费多少事呢。便有人说,白河地少,民谣曰“山高石头多,出门就爬坡。土无三寸厚,地无百亩平。”好在世上没有穷死的,只有懒死的,白河人有的是苦,不但把城建在山上,还硬是从石头堆里修出了二十三万亩梯田,生生把一个“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改造成了世外桃源。

我肃然起敬,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人造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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