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玉米地

一
高高的沙坡上，母亲站成一棵风中的芦苇。
一夜雷雨不依不饶，在她的眼中布满血丝。
我们不该心存侥幸，侥幸却绸缪了一场暴雨，上下沆瀣一气。
史无前例的暴涨，河水翻起涛天巨浪，眼看着就要冲垮河堤。
河边的玉米就快插上胜利的红缨，但现在是无法拯救的三亩毛地。
二
乡亲们站成一排排玉米，失意的眼神提前进入了秋天。
“这是谁家的玉米？”“那是谁家的高梁？”母亲在众人中默默无语。
玉米在她的呵护下正意气风发的宣誓丰收在望，现在却要和她悲壮的诀别。
河面被波浪抬高，一个浪头怂恿一个浪头，一个旋涡勾结一个旋涡。
它们甚至来不及挥挥手，就被洪水无情的推倒。
母亲的头发像一片片风中的玉米叶，都是无力的阻挠。
三
这是一个女人的壮举！几把锄头光荣服役，一双手新伤旧疮，背太阳过山的苦力。
她巴望着一场心满意足的丰收，使全家温饱不愁。
整个夏天没有怜悯母亲的一滴汗水，她却失去了整片玉米的回应。
所有沉默的对峙都是徒劳的，玉米地成了一片汪洋。
四
水在铺天盖地的咆哮，母亲的心在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惜它们还没有成熟！”母亲说。她的声音弱得很快被洪水的浩淼吞没。
夹杂着玉米的残枝碎叶，仿佛那些玉米也暴发了声讨的波浪。
连同夏天的尾声泥沙俱下，连同一次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