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瓜

作者: 澄碧2022年08月24日生活随笔

临近小暑,街面上到处可见卖甜瓜的瓜农或小贩。

我们这里把甜瓜不叫甜瓜,叫梨瓜。“梨瓜多少钱一斤?”“买几个梨瓜子”“吃个梨瓜子”,都这样说。为什么要丢弃真名,把甜瓜叫作梨瓜?不得而知。以我的猜想,大概是甜瓜当初从外面引种而来时,因其外形像梨,故而得名梨瓜吧!

和块头大而圆的西瓜相比,甜瓜类似于饭食之余的佐餐点心,可以不拘章法,很随便地吃。常见路上走着的妙龄女子,一边和同伴嬉笑,一边手里拿一块甜瓜脆生生地吃着,让人看了只觉得美。但若是给她手里换成洒汤溅水的西瓜,估计就要显出丑态来了。

甜瓜喜高温,耐旱。其性凉,是消暑解渴的佳品。成熟时,遇上天阴多雨,最令瓜农焦虑。昨天中午下班,往回走时,雨正下得急密,一个满头白发的瓜农推着架子车,蜷缩在路边一户人家的车棚底下,车上的一堆甜瓜被雨水冲洗得白白亮亮。因为天凉,因为卖甜瓜的人多,也因为现在得糖尿病的人多,尽管路人熙来攘往,老人的甜瓜只卖出去不多的几个。我买了老人的几个甜瓜。回到家里,先不急着吃饭,取个甜瓜,清洗,剖开,切成几小瓣,连籽带瓤一起吃。我这个习惯是自幼养成的,原因是我觉得瓤籽最甜最香,将最甜最香的部分掏挖出来扔掉简直是不可理解!

人过五十,最显老的标志之一就是吃东西少了,慢了。以前吃水果,专拣大的耀眼的,现在专挑小的不起眼的。年少时吃梨瓜,拿起一个张嘴就咬,囫囵整个儿吃,现在要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切成窄窄的月牙儿,至多吃两牙儿,肚子就涨起来。

我五彩斑斓的童年生活里,吃甜瓜算是印象最深的情景之一。我的童年在永宁河畔一个近乎世外桃源的小山村里度过。离外爷家两三里远的上河滩里,紧靠山根住着一户姓冯的人家,男主人和外爷年龄差不多,五十多岁,人称冯老汉,专门负责给生产队里种瓜。

上河滩里的几亩沙地是种瓜务菜的肥田沃土,冯老汉也是种瓜务菜的行家里手。每年的瓜熟时节,上河滩里都是一派瓜果丰盈的盛景。外爷带我去永宁镇子上赶集,归来时,总要去瓜园里,让冯老汉摘个西瓜,叫我美美地吃饱,然后再摘一些甜瓜,过秤,记账之后,装在背篼里背回去,让我慢慢吃。最贪吃的年纪,最鲜活的味蕾,加上最活泛的胃口,让我时时记挂着外爷背回的那些甜瓜。两个舅舅尚未成家,外爷家里再无孩子,我成了家里真正的吃货。成年以后,每次去外爷家,外爷外婆都要笑谈我当年吃甜瓜的饿死鬼相——藏在背篼后面,双手抱着一个甜瓜,埋头在那里左啃右啃,脸上糊满瓜汁,手上瓜液滴淌,小肚皮撑成了鼓,还不依不饶地要继续吃。

那时候,甜瓜的品种没有现在丰富,化肥、农药还是稀有物。冯老汉种瓜,施的是农家肥,杀虫撒的是草木灰,产的甜瓜甜润,香脆,用现在的标准去看,是极正宗的绿色瓜果。

嘴里吃着现在的甜瓜,脑子里回味着几十年前甜瓜的味道,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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