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故事

2023年03月27日优秀文章

奶奶的故事(必读9篇)

故乡的奶奶

文/王艳艳

在记忆的深处,保存了许多值得回味和怀念的片段,它们慢慢地变成了一本宝贵的故事书。流年的岁月,总是有一双温柔的手,在不经意间悄悄打开这本书,让我一页一页仔细阅读、品味。

想起了故乡的奶奶,她已经78岁了。在这沉沉的夜里,她睡着了吗?

二十几年前,我那时只有三四岁的年纪。那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夜晚,村子里请来了戏班子唱戏。爸爸和妈妈吃过晚饭就去看戏了,奶奶留下来照看我和两个哥哥。两个哥哥打小就很顽皮,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成为他们的玩具,而我一般只有等他们玩够之后才能捡起来如获珍宝般独自玩耍。那天晚上,爸爸妈妈走后奶奶去锁门,因为房屋木板门早已变形,锁起来很是吃力,奶奶在外面吱嘎吱嘎地锁门。此时被子已经成了两个哥哥的新宠,他俩每人头顶一床被子在炕上转圈圈,我静静地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他们不玩了,我高兴地捡起来顶在自己的头上开心地转了起来。刚转了两圈就扑通一声从炕上跌落到了地上。奶奶听到哭声赶紧跑回屋将我抱起。我哭得很凶,不一会儿整个后脑勺肿了起来。奶奶抱着我就去找爷爷。我已经神志不清,身为赤脚医生的爷爷也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处理,接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第二天我还是昏睡着,但下意识里还是只让奶奶一个人抱。第三天依然如此。小小的我在她的肩膀上趴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这样硬生生地扛过了几天,竟然奇迹般慢慢地好转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乖巧懂事了,也学着替奶奶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虽然有时候做得不尽完美,但我会极力按照她的样子去模仿。

那是一个春意盎然的早晨,已经八岁的我起床一睁眼发现奶奶不在身边,顿时慌了神,生怕奶奶丢下我不管。没有奶奶在身边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爷爷告诉我奶奶去田里间苗儿了,我听后拿起小锄头就跑去找奶奶。等我到田里时,奶奶已经拔了至少五六百米。我没有惊动她,悄悄地跟在身后学着她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干了起来。奶奶累了直起腰休息的时候,一回头看到我浑身泥巴还很是卖力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起来。她起身来到我身边表扬了我,听到奶奶的表扬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我看着她,她看着我,祖孙俩不由得开心大笑起来……

记忆里最令我刻骨铭心的片段,是北京的二叔打电话让奶奶去帮他们照看孩子。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忍不住哭了起来。奶奶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安慰我:"艳啊,好孩子,别哭,一晃就过年了,过年我就回来了。你和爷爷在家哈,要听话。"此时我早已泣不成声,就好像奶奶要永远离开我似的,眼里的热流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地往外涌。奶奶看着我,眼圈也红了。我知道她更放心不下我,可是又别无选择。奶奶离家去北京的那天正值深秋,辛辛苦苦的农民都在感受丰收的喜悦。我们家也不例外,清楚地记得家人们都在场院里忙碌着打稻谷。满心孤独的我默默地回到房间,一边叠着奶奶的衣服,一边泪流满面。望着窗外圆圆的月亮,想想奶奶走后的日子,不知道该如何安置那颗恐惧无助的心……

我和奶奶之间有太多太多的往事,那种深入肺腑的牵念,任何文字的表述都显得苍白,一部长篇也难以说得透彻!

如今的我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在遥远的南方有了自己的家,能与奶奶相聚的时间少得可怜,每年仅年后几天或可回去探望我魂牵梦绕的白发苍苍的奶奶。思念的苦楚时常刺痛心底,这成了我永远打不开的心结。

奶奶啊,如果可以,我宁愿时光倒转,让我回到小时候,还做您的跟屁虫,您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每天依偎在您身边……

奶奶,你要好好的,答应我

文/罹殇

过去的依稀,即使被时光落满了岁月的尘埃,只要我们轻轻拂去,过去的一些人和事就会清晰的浮现。

离奶奶出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昨晚回家我才知道的,我把包裹放下,就立刻去看奶奶了。

进门一看,吓了一跳,那个皮包骨头的,脸上没有一点血丝的的老人是我奶奶么?依稀中的奶奶,是牙口很好,腿脚麻利,不胖不瘦,面色很好的信仰基督教的老人。还记得,奶奶教我唱《主耶稣说》,教我祷告,告诉我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娶上媳妇……一切得一切,就像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昨晚我一直没睡,也睡不着。

我只是知道奶奶对我很好,也许以前做过一些错事,不过我现在也能理解了。妈妈直到现在也还有阴霾,婆婆和媳妇之间这也是难免的,我知道妈妈受了很多的委屈,我都知道,直到昨晚我看见妈妈给奶奶端尿盆,帮奶奶剪脚指甲,帮奶奶梳头,我才明白,长辈始终是长辈,纵使有千般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每个人都有为人父母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老的时候。你小时候有父母给你端尿盆,当你为人父母了,你要给自己的孩子端尿盆,你老了,你的孩子依然会给你端尿盆,这就是人类循循不息的规律。

曾几何时,暮然回首,爱过,恨过,即使是恨也不正因为是再爱过以后么!

今天,我去陪奶奶,奶奶说:去拿牛奶喝去,旁边还有好吃的。我转过头,望着蔚蓝的天,尝试着让泪水倒流回眼眶,可可眼泪它不争气。我转回头,奶奶看见了我眼眶中的泪水,笑着对我说:怎么,外面的风很大么,我默然,点了点头。奶奶原比我想象中的坚强。

奶奶七十多岁了,4个女儿2个儿子。只供爸爸和大伯上学了,大伯和爸爸在一辈人中算是翘楚者,可他们都是很孝顺的孩子,大伯的成绩足以去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可是为了可以离养育了自己的父母近一些,毅然决然的留在了临沂。爸爸的成绩也不错,可是家里没权没势的,成绩被别人顶了,这对爸爸的打击很大,所以他不想让我也留在家里,给我最好的条件,只要别人有的,我都会有。其实,父爱是无色的,却又这世界上最沉默最伟大的!爸爸在家也有一星期了,就只是在家陪着自己的母亲,尽一个儿子应尽的责任。我回家了,爸爸上班去了,厂里催了好久了。爸爸告诉我,你长大了,照顾好奶奶,看着爸爸满脸的血丝,我知道他昨晚又没睡,他就是在静静的守着自己最爱的人。只是静静地……

奶奶,我还记得那个黑屋子,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忘的。那是你在我不听话的时候,惩罚我的方法--关黑屋子。如今,黑屋子没了,取而代之是新楼房了,可是这段记忆,已经深深刻进骨髓,成为我最永恒地回忆!

用再华丽的文字,又有什么用。我知道奶奶不需要,朴素了一辈子了老人,连一毛钱都不舍得花,她需要的仅仅是在自己孤独的时候有人可以陪陪她,仅此而已。

奶奶,大爱无言。希望早日可以看见那个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奶奶!

奶奶,你要一直好好的,答应我!

望穿秋水、天已湛蓝。

小脚奶奶

文/张华

辛亥革命后,我家乡地处偏僻,依然保留着缠小脚的陋习。民间女子从四五岁就开始缠小脚,直至成年,它通过人为的强力,野蛮地造成女子两脚跖骨脱位或骨折并将之折压在脚掌底,再用缠脚布一层层裹紧,被缠足的女性行走艰难且疼痛非凡,称之"小脚一双,眼泪一缸".到了抗战时期,镇上就仅存十来个小脚女人了,人们望着她们用脚跟走路,走不快,走不稳的背影,感叹道:"天作孽,遭罪哟!"这其中,最命苦的人当数张刘氏了。

张刘氏本名刘凤英,十一岁就到张家当了童养媳,整天待在婆家做家务,成年后嫁给老大鹤筹。鹤筹眉清目秀,瘦削的个头,虽体质较弱,也能当家立世忙生意。张家祖上从丹徒迁徙而来,据说与康熙年间宰相张玉书还是同祖同宗。张家卖布,几代一直租赁镇上大户人家沿街商铺,是个规规矩矩生意人,虽几次搬门面,却老主顾不断。鹤筹背把算盘走天下,"双手盲打"一招鲜。他虽生性胆怯,却也好义乐施,谁家商号账轧不平,有请必到,挑灯夜战在所不惜,故人缘特好。小两口婚后相敬如宾,生下一儿两女,丈夫在外忙生意,张刘氏操持家务,孝敬公婆,日子倒还过得去。

天有不测之风云,灾难接连降落,砸碎了张家的梦。

一日,鹤筹半夜起身赶去扬州城进布料,回程途中,大叫一声瘫倒在地,半身动弹不得。众人七嘴八舌说是中了邪气,张刘氏忙买供品,赶去南街都天庙求神保佑,又请一队香火班子来家做场驱魔赶鬼。可怜鹤筹疼得在床上打滚,呼天叫地,只能叫幼童踩身止痛。中医郎中诊治,说是辛劳过度,诱发坐骨神经坏死,只能内服外敷草药休养。卧床三载,鹤筹面如苍纸,右腿肌肉萎缩,等能起身行走,已是残废。

伺候生意家务张刘氏一人担当,她常不顾小脚,背着包袱头子,啃着干粮,领着儿女去二十里外的邻镇赶集卖布,挣口吃饭的钱。亲朋家邻常劝她歇歇,她摇摇头,"做事不能烂塌塌,捆起来受得住打!"张刘氏大字不识一个,却省吃俭用供儿女读书,教育他们,"门前放根讨饭棍,亲朋好友不上门",一定要识字做大事。谁知八岁儿子银成放学回家途中,上戏台玩耍,被人推下,五脏六腑重伤,不久身亡。晴天霹雳一声响,这次人祸彻底击垮了张刘氏,从此脸上难现笑容,再伤心的事也只是眼圈发红。

雄鸡一唱天下白。当老家人们欢快地唱起"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的歌时,张刘氏的大女儿玲花高小毕业,出落得越发水灵,两只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不仅漂亮聪慧,且一手钢笔字胜过众人。她的地下党员老师已成为区委书记。镇上成立文工团,排练歌剧《白毛女》,她扮演的喜儿轰动西山十三集。作为区公所的文书,上级准备培养她入党,参加南下工作队。次年春,张刘氏得知女儿已换上军装,随渡江大军南下丹阳集中,为解放接收大上海做准备,她连夜雇独轮车直奔六十里外的真州趴蜡庙,又哭又闹,硬把玲花抢回家要招赘上门女婿传宗接代续香火。事隔多年,还有人为玲花沦惋惜。

岁至某年八月初七酉时,张家里里外外一片忙碌,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接生婆兴冲冲地跑出卧室报喜:"恭喜恭喜,大头儿子!"天黑得不见五指,微弱的灯笼影中,张刘氏正在沿街敲门散发红糖糯米粥。夜半时分,张氏祖坟莹匡里,人影晃动,火苗闪烁,一个小脚女人正在跪拜四方。

是的,这位婴儿就是我,这位小脚女人就是我的奶奶。打从记事起,印象中的奶奶小个小脸小脚,一身斜襟皂衣,从早到晚忙不停。我刚五岁,家里就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学着奶奶把生山芋放进大土灶里烤,时间不长,就用锅铲去里面寻找山芋,连着草木灰一起倒下地,当我捧着半生不熟的山芋躲在邻居房外偷吃时,只见家里厨房浓烟滚滚,闪耀着火光,失火啦!街上到处都是敲锣敲盆的响声,人们提桶端盆打水扑火。无奈火借风势,很快就烧上屋顶,紧急关头,后面粮库救火龙来了,帆布管放进池塘,七八个壮汉脚踩救火龙轮盘,水喷上屋顶,大火慢慢地熄了。我先是觉得好玩看热闹,后知闯祸失了火,害怕起来,任凭众人怎么喊我,不敢应答,望着破损的后窗,望着屋顶怪兽般的黑洞,望着黑黑的天空,我坐在屋后邻居家的石板上无声地哭泣,慢慢地睡着了。朦胧中,身体暖和起来,还有刺眼的光亮,是奶奶手提灯笼找到了我。她身上衣裳湿得还滴着水,正给我盖裹着外衣,噙着泪花,粗糙得像锉刀似的手掌摸着我的脸庞:"乖乖不怕了!外边冷,回家睡吧!"

在那物质贫乏的年代里,奶奶不足一米五的身高,被沧桑岁月又压得更矮了,又慢慢地驼了背。奶奶夏穿粗麻冬穿棉,一年到头穿自己缝制的斜襟衣服,却用染色的十六磅细棉布送去裁缝店给我做成学生装,好风风光光上学校。我不知奶奶哪来的充沛精力,倔强地庇护着全家九口人的冷暖,承担着繁重的家务,她每天半夜三更就起身在煤油灯下做针线忙缝补,天亮引煤炉煮早饭,一日复一日。常常想起奶奶带我去农田拾麦穗拔麦根,麦穗晒干磨面做饼吃,麦根晒干当柴火;想起奶奶带我去扒地下残瓦碎砖,卖给公路站修路,所得的钱买衣服穿;想起奶奶带我刮猪屎,倒进粪坑换菜吃;想起奶奶带我去坝头汰被子床单,晒干了睡觉时还闻到那特有的肥皂味……落泪已无言。

回忆我的奶奶

文/朱小平

奶奶于十年前坐上了神龛。画像中的她,眼睛炯然有神,一如生前犀利地洞察世间事。

我五岁时,从外婆家搬到了奶奶家。奶奶家门前有条小河,河水常年不涸,河岸全是杨柳树,树干有一抱粗,树皮老得突兀嶙峋,柳叶儿在春天会焕发出鹅黄嫩绿的生机,很出色。

奶奶家离县城不远,屋旁大路边有代销店、打米厂、砖瓦窑厂,奶奶家住一栋青砖黑瓦的大平房,湘北民风的三间正屋带一抹梢,睡房中间一道屏风隔设出一间小书房,书架上摆放了好几本竖行繁体线装书,比起外婆家多了几分阔气与雅气。

据奶奶说,我们朱家祖上也有一个《活着》里面的败家"福贵",赌博输掉良田百亩家财百担。岂不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朱家几代人虽无大福大贵,倒也平安度日。

爷爷是渔场的书记,奶奶在家操持家务。那时叔叔在浙江服兵役,大姑二姑已经成家,三姑四姑进了工厂。奶奶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管教我。奶奶是读过古书的人,教育苛严。

单就吃饭的事项,定了一箩筐的规约:不许在吃饭时去别人家串门,倚人家门边馋嘴,遇上别人问你吃饭没,即便没吃也一律答"吃过了,谢谢";吃饭时不许说话,不得爬桌上用手抓菜,长辈没吃不得先动筷;吃饭要扶稳自己的饭碗坐端正,拿筷子手指不往外翘不撩菜挑菜,站有站相,女孩子要熟记《女儿经》,"笑不露齿、话莫高声、慢步轻盈",每晚临睡前还要背一首古诗并讲出诗的意思道理,奶奶才允许我上床。

奶奶家的床像一个红色小城堡皇宫,高高的皇冠顶,前庭两侧雕满了镂空花,镶嵌了玻璃彩绘,画有彩色的龙、凤、麒麟、喜鹊等吉祥动物,床边有木榻板,床里侧上方有带抽屉的内架子,丝绸被衾滑亮柔软,恁般漂亮又奢华的床,我却难以入梦。

南县方言"老大徒伤悲"与"脑袋头上白"发音相同,我把这句诗解释为"老了脑袋上就长白头发".奶奶用竹篾片戒尺敲得床榻板啪啪响,吓起我战战兢兢,我开始变得胆怯拘谨而压抑。

人的处境遭遇直接影响改变人的性格命运。

我在夜里哭泣,想外婆想妈妈,我怯声说"我要回家去".

"你是姓朱的,这就是你的家!"奶奶目光凌厉,声音大语速快,我不敢再哭了,奶奶的目光便柔和下来,给我讲起了她苦命的身世,不知道是怜悯我初来的不适,还是告诫我要学会忍受:生活总有为难之处。

奶奶八岁死了父亲,她的母亲带着襁褓中的弟弟改嫁常德,让她做了爷爷家的童养媳。她的婆婆是个厉害角色,不论她多么勤快乖巧,总有挑不完的刺,非打即骂,大多数时间都在做事。挂在桌子角吃稀饭,逢年过节满桌佳肴,她伸手夹几粒豆豉,婆婆板起脸眼睛瞪得比豆豉还圆。好在上私塾的爷爷知书达理,晚上教奶奶识字写字,还藏留起大块扣肉糍粑给奶奶,爷爷像黑夜里的露水一样悄悄滋润着年幼的奶奶,靠着这份爱的供养,爷爷奶奶抚育出一大群儿孙。

没多久,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丢了命。脖子上长了一个淋疤瘤,白天打针消了肿,晚上又像吹气球一样鼓起大包,屁股上的针眼如蜂窝般密集,我的眼睛翻白了。邻居劝奶奶:"让她好好去吧!莫打针遭罪了。"奶奶不听劝,撕下床单裹着我背身上,直奔太阳山去找草药郎中,一剂草药敷上,几天就化脓烂掉肿瘤,我的眼珠子滴溜转了。

奶奶讲去太阳山那一路的险啊,过独木桥,走渔塘边松垮小径,走黄泥巴硬疙瘩爬陡坡,二十多公里来回湿了她几层衣,她信孟子说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此后奶奶不再压着我背诗,而是压着我吃鱼肝油和麦乳精了,她断定我缺营养,因为我七岁时"下岗"的门牙,八岁还没长新牙,讲话唱歌都漏风,性格更加内向沉郁。每有新娘子从门前大路经过,奶奶就叫我张嘴,给新娘子摸一摸牙床。后来,我果然长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奶奶在灯下给四姑绣嫁妆枕头,她先用毛笔在皮纸上写下"长命百岁""平安富贵",墨干了就贴到枕头布背面两端,中间绣一朵牡丹花,每个枕头都是这一个模子,我觉得乏味,奶奶任由我拿着毛笔在纸上乱写乱画,浪费了她好多珍贵的皮纸。

也许那时奶奶已从心底撤销享我"后福"的愿景,只寄望我做个身体健康的、能食人间烟火的平凡人。

奶奶家旁边砖厂,经常更换盖砖的草檐,丢弃的沤草,别人浪费她也觉可惜,拾回来晒干绞成草把子生火煮饭。绞草把子要两人完成。我所有是晴天的假日,放下书包就帮她绞把子,数到九十九一百又开始下一个九十九一百,绞把子所走的步子,加起来不知道绕着地球走了几个圈,夜晚躺在床上全身酸疼,背《朱子治家》入梦,清早又开始"洒扫庭除",写圣贤字,拨算盘珠子"四退六进一",九九归一重复循环。

改革开放后有两年苎麻价格好,奶奶把她的菜地也种了苎麻。她又教我一项调节四肢与大脑的运动——打苎麻,左手把麻皮放麻机刀口,脚一踩右手一扯,粗皮在夹刀面出来拨开,奶奶在一旁夸我灵泛勤快:"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中秋前夕,县城的大表妹嫒与省城的二表妹娟都下乡了,我带领她们去挖天然绿色食物,奶奶的魔芋长在屋后的堤坡边,绿尖叶笋壳秆,我以为是平时吃的生凉薯,用小铲子挖出来,削了皮,三人均咬了一口,舌尖立马生出一股难耐的麻、涩、结,三人吐着舌头大叫大哭,奶奶看着娟手里咬烂的残鲜魔芋,急得脸都青了,慌忙给我们清水漱口,打开柜子,从瓶子取出一坨冰糖,抢先塞到我的嘴里,再分别给了媛和娟,半个时辰后麻涩味才渐渐淡化。

我听见奶奶在房间与两个姑姑争执:"怎么能怪小平又蠢又馋?她也大不了两岁,她也是喜欢两个表妹,我怎么偏心了?你们的女儿是城里的娇宝贝,我的孙女儿也是我手心里的明珠!"

四姑的婚姻很快结束,带着眼泪回到娘家。奶奶恶狠狠地骂四姑没出息不该哭丧:死了张屠夫,难不成吃混毛猪?东边不亮西边亮!但四姑终究没再点亮婚姻的红灯。

爷爷在七十四岁那年心脏病突发走了,我第一次见奶奶流泪:"哥哥,你在那边一定要等着我!"爷爷葬在房子旁边菜地。奶奶的儿女们接她进城同住,她坚持守在离爷爷最近的地方。

奶奶八十八岁生日宴席上,她还能清楚讲出几十个孙子曾孙子的名字,每人发一个红包,戴着老花镜在红包上写下她的祝福祈愿。

母亲告诉我,奶奶过完生日就糊涂了,天天问:小平的儿女都考上大学了吧?!其时,我的儿女都还在上小学。那年年底,她平静地睡到了爷爷身边。

近几年来,我老做同样的梦。梦境中奶奶站在她的坟前,带着哀求又仿佛是带着质问,问我几时回去看她?昨夜又给这个梦惊醒,半夜披衣坐在床头,脑子里全是奶奶在村口送我上车的身影,我们的车开走好远了,她还在挥手……

写到此,我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的小脚奶奶

文/颜洁

记忆如风,迎面而来。让我想起那似近似远的往事,往事中我的小脚老太太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常常让我在喧嚣的都市里独享一份宁静与纯美。

奶奶有着她们那一代独特的标志,"三寸金莲",我常常疑惑,那小小的"三寸金莲"怎么能承载得起她一生的悲苦?

奶奶一生育有六子二女,有两个儿子夭折。奶奶出生在上个世纪20年代,经历了颠沛流离、战火纷飞,新中国成立后境况好转,后来又经历"文革",及至晚年才算安定下来。晚年的奶奶赶上了儿女们成家立业、事业有成,在四个儿子家轮留住着。奶奶来我家时,爸爸妈妈特意把电视机放在她的屋子里,而奶奶和电视之间发生了许多"啼笑皆非"的事。

有一次,我们正在厨房做饭,忽然听到奶奶那屋传来骂声,我们赶紧跑过去,发现奶奶正挥舞着拐杖跟电视对骂呢。看我们一进来,奶奶委屈地跟我们说:"我没惹她,她来了就骂我。"原来电视上正在演一泼妇骂街,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奶奶把电视里的情节当成是外面真实的世界。电视里演战争片时,一看到日本人,她常常会惶恐地问我们:"日本人又来了?外头又打起来了?"为了给她宽心,我们不断地解释: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可有一次,在给奶奶看小侄女三岁生日的录像光盘时,让奶奶抓住了我们的话柄:"这也是假的?"奶奶一手拉着小侄女,一手指着电视里的小侄女问我们。弄得我们无言以对。本来是给奶奶解闷的,却不想带给她老人家更大的困扰,爸爸妈妈不久后就把电视机从奶奶那屋搬出去了。

还有一次,哥哥在看望奶奶时,把他的 BP 机落在了奶奶的床上,我们上班走后,单位有同事找哥哥, BP 机一直在振动,等到我们下班回来时,看到奶奶用四个枕头围着那个 BP 机,她说她一上午没敢挪窝,也没敢睡觉,一直盯着它,怕它掉到了地上爆炸。

这一个个啼笑皆非的小故事,至今想起来仍然忍俊不禁,很多时候,笑过以后,是满脸思念的泪水。奶奶,我的小脚老太太,您早已远去,我们仍时常想起您。

奶奶的大蒲扇

文/张新宇

夏日绵长,酷暑难耐,我无数次想起了奶奶的大蒲扇。蒲扇又轻又大,扇的风特别柔和舒服,我们和奶奶都很喜欢它。扇面周围还被奶奶用红布条仔细地沿边包了一圈,既漂亮又耐用。

小时候的夏夜似乎非常安静,屋子里特别闷热,开窗会有蚊虫飞进来。我和姐姐洗完澡并排躺在奶奶的蚊帐里,盯着月影婆娑的窗户,等着奶奶忙乎完给我们扇扇子。终于等到奶奶进了屋,我赶紧抢占靠近奶奶的地方,每次总会被奶奶嫌弃:"往那边点,挤在这儿热不热啊。"我一边往开挪一边说:"不挤不挤,奶奶的扇子最凉快。"

奶奶从炕沿边摸出扇子不紧不慢地摇起来,随着奶奶手臂轻轻摆动,微微的凉风就在我们脸上和身上拂过。那蒲扇送来的凉风不大不小,均匀清爽,身上的燥热渐渐没了。大门外偶尔传来哥哥们追逐打闹的声音,大人们谈话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慢慢地远了,疯跑了一天的我和姐姐说话声停了下来,我们在清凉的微风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早晨是在一身清爽中醒来的,奶奶一边撩起蚊帐,一边拍打我们起床吃饭。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一天又重新开始了。

奶奶已经离开我们多年,在每个闷热的夏天,我总会想起奶奶的蒲扇和蒲扇带起的轻轻凉风。岁月荏苒,时光不再,但曾经的温馨和爱却依然铭刻在心。

奶奶的小脚

文/芦培晶

奶奶出生于1899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的父母和弟弟妹妹都住在太原,父亲上班,母亲操持家务,只留下我和奶奶仍在介休老家,祖孙二人在那里生活了近10年。

农村生活条件差,用水也比较困难,但奶奶有个习惯,每个星期要洗一次脚。每当洗脚的时候,奶奶先把水烧好,然后让我把洗脚盆端回家,随即"赶"我出去玩耍,把门插住才开始洗,一洗就是半小时。

我当年七八岁,感到好奇,奶奶洗脚为什么要关门?有一次我走出去又返回,轻推家门,两扇门间露出了一条缝,我从门缝向里望,看到奶奶身旁摆着几个小物件:小刀、小铲,还有一个像是掏耳勺。奶奶戴着老花镜,低着头,正在专心致志地修脚。那双脚让我大吃一惊,只有大拇指正常,其余脚趾全被折弯压在脚掌底下,而且早已变形!奶奶咬着牙,皱着眉,一会儿用耳勺在脚趾间掏着什么,一会儿又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在脚上划动着,然后又用小铲子轻轻地铲来铲去。还时不时地抬手擦拭着头上淌出的汗。这哪里是洗脚,简直是在给自己动手术!我心里非常难受,一不小心弄出了声音,奶奶抬起头发现了我在窥视,说:"俺孩还是去耍一会儿吧,奶奶马上就洗完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那天晚饭后我和奶奶聊了起来,先从修脚工具谈起,奶奶告诉我那是爸爸出差时从上海买的,同时还买回一双精致的小脚老人皮鞋,奶奶开心极了!村里的老太太更是羡慕不已。我又问奶奶为啥洗脚要关门,奶奶说:"怕把俺孩儿臭着了。"我说奶奶我不怕。我又问奶奶为啥你的脚那么小,跟我们不一样?"因为奶奶的脚是缠过的。""那是谁让你缠的呀?""我妈让缠的。"奶奶的回答让我大为诧异,我又问为啥让你缠?奶奶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其实也不能怨我妈,我小的时候,大概最多像你这么大,就缠了脚。那时的女人真命苦,都要从小缠脚,不缠就被人笑话,说长大了嫁不出去。刚缠的时候那个疼啊,每天不住地哭……"说到这儿时奶奶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下掉,我也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小脚的奶奶步履蹒跚,更不能负重前行。别说担水,就是与别人合抬一桶水也寸步难行。当年我年纪尚小,还得劳驾别人给我家挑水。

奶奶于1983年驾鹤西去,享年84岁。流年似水,如今我也年近古稀,人老怀旧,时常会想起儿时与奶奶相伴的日子。缠了脚的奶奶一生是多么地艰难艰辛。缠足本是对妇女身心的严重摧残,却一代代地美其名曰"三寸金莲"!这种万恶的习俗是建立在广大妇女的痛苦之上的,是多么可耻可恶可恨!

烧饼奶奶

文/yaaaah

前一阵子,回母校接妹妹放学。门口小吃摊的队伍像一条蜿蜒的长河,小摊、车辆、人流,都远远胜过当年。妹妹拉着我的手,挤进了这场美食大战中。在成群的学生中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为太久没见,我不能确认还是不是她。

她站在摊点前,旁边是一辆小三轮车,车上搭着人工做的简易小铁皮柜,嵌着玻璃,上面写着五个明晃晃的大字"武大郎烧饼".是我想的那个"武大郎烧饼"吗?是当年那个奶奶吗?我不自觉地想要一探究竟,拔腿就向那辆小三轮车走去。

我看见,她弓着背,满头白发。虽然动作老练,但是速度却慢于其他摊点很多。由于她戴着口罩,我并不能看清楚她的脸。但是直觉告诉我,她是她。

透过玻璃,我清楚地看见了里面的家伙,一罐煤气,一个灶头,三把小锅铲,一扎纸袋,和一旁配料筐里的油和酱油。东西不多,摊点前的学生倒是没有间断过。我问妹妹,妹妹只说"我们都叫她烧饼奶奶,因为她做的烧饼很好吃。"于是,我便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只见她熟练地推开面粉,抹成圆形状,然后,在平底锅的边上打一个鸡蛋,添上细碎的葱花佐料,瞬间一阵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随后,摊点前的小孩子便再也等不及了。一个个抿着嘴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份新出炉的作品,显然是馋极了。但是他们也不会过分地催促,心领神会似的,等待着自己的那份。不一会,一块冒着热气的烧饼就到了下一个小孩子的手里。那小孩子一口咬下去,表情里尽是藏不住的称赞。

轮到我们的时候,人流散去了不少。虽然手头上的事没停下来过,但还是不难看出来她是松了一口气的,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起话来。当她得知我以前也在这个学校读书时,她笑了笑,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像是猜到了一样。她说,"这么多年来,这里的学生我哪个没见过,虽然人老了,但是感情还是在的。"

老人告诉我,以前刚送孙子来这上学的时候,发现这里做摊点的,都不太讲究卫生,油腻腻的刀板,似乎经年不洗的锅盆,佐菜像是喝醉了酒,瘫软成了一团。 "这怎么能行?这可是做给孩子们吃的呀!"老人满是忧虑。回家后,就和老伴商量,自己也做起了烧饼。所幸家中也还殷实,没想过靠她挣钱。

就这样,一年365天,凡是孙子上学的日子,她都开着这辆小三轮车来了。

我问她,"既然您孙子已经不在这了,为什么还坚持在这呢?"

她的回答让我很是惊讶。

她说,"干到现在,我的身体也大不如前,肯定不如其他人利索,所以我也经常告诉那些孩子,’如果想吃烧饼奶奶的烧饼,就得等等咯!’其实我就想坚持下去,守着这个摊子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放不下它。不过我女儿也会经常过来帮我,她拗不过我。"

听到这,我不禁很受触动,是她的善良?她的坚持?还是她作为烧饼奶奶一年又一年的陪伴?我也说不清,只是在当下,当我再次看向她的那刻,内心的坚毅汇成了一股巨大的热流,好像随时都要迸发出来。

奶奶的长发

文/陈果

春节归来,打扫小屋时无意间从收纳盒中翻出了曾经用过的旧钱包,信手翻开,一缕黑白相间的头发飘然而落,飞到了地板上,轻轻地将它拾起,捧在手心,一串串泪水像决堤的河水夺眶而出,让我想起了奶奶的长发,想起了奶奶对我的爱。

小时候最爱听奶奶讲故事了,尤其是讲她辫子的故事。奶奶年轻的时候头发又粗又黑,经常扎两个大长辫子,发梢在她的小腿弯里甩来甩去,让同龄的姑娘羡慕之极。我有时在想要是奶奶和爷爷的结合与奶奶的大辫子有关,那将是一段多么浪漫的爱情啊。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爷爷是家里的长子,在那个贫苦的年代,过早的担当起了家里十几口人的生计,奶奶更是苦命人,从小就没了爹妈,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因此也吃了不少苦。

爷爷和奶奶的结合是通过媒人介绍的,结婚的时候爷爷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是向别人借的,好在爷爷是个责任感极强的男人,对奶奶很好,但因当时困难的环境,为了养活一家老小,爷爷一年四季都要在外面乞讨,留下奶奶一人在家带孩子,打理家务过着清苦的生活。

美丽的头发没能为奶奶和爷爷的爱情牵线,却在我的生活中上演了无法割舍的亲情故事,一直影响着我的人生,以前,现在和未来。

自我记事起,奶奶就扎着长辫子,干活的时候盘在头顶,就像一张印有美丽花纹的大饼,精美至极。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帮奶奶梳辫子,但是笨拙的小手经常把美丽的头发弄的乱糟糟的,有时候还会弄疼奶奶,但慈祥的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发过脾气。

奶奶的头发很少披开,只有在洗完之后等待晾干的那段时间才可以一睹秀发的风采,那秀发就像瀑布一样一直垂到腿弯。奶奶从来没进过理发店,她的头发也从来没用过洗发水,每次洗头都是用擀面条的碱面粉,也许正是因为自然,奶奶的头发才一直保持的健康。

小时候父母都在外地,在外面生活的不易,因此寄给我上学的钱也很有限。那时候家里最值钱的就是奶奶的头发和她养的那几只下蛋的老母鸡了,因为它们可以换钱,可以供我上学。

从小我就觉得奶奶梳头发具有一种高超的技术,每天早晨天还没亮奶奶就开始起床了,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炕上精心打扮她的长头发。她先把头发梳散,平均分成两股,接着分别将其分成三小股,然后编成辫子,奶奶的手指像灵巧的水蛇一样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动,不一会两条长长的美丽的大辫子就成型了,接着奶奶会非常麻利的将两个辫子朝着相反的方向绕脑袋一圈,巧妙的盘在头上,最后轻轻戴上帽子,顺手再将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往里掖一下,美丽的头发就藏在了帽子里,那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的灵巧,那样的美。

奶奶把每天梳下来的乱发打几个圈放在炕席下面,时间长了就会攒一大堆,等奶奶的头发攒到够多的时候,村里就会来一个挑着货郎担走街串巷换头发的老头,家家户户的妇女小孩都会跑来凑热闹,围着货郎担,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小饰品及印有美丽花纹的床单被套久久不愿离去。每到此时奶奶会把她积攒多天的头发拿出来,给我换袜子、秋衣秋裤,要是攒的多了,还会顺带换一个小发卡或小头绳,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那个买货郎每次看到奶奶的头发都会怂恿奶奶把头发剪了,说奶奶的头发可以买一百块钱了,那时候一下子能拿到一百块钱对我们来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我总是希望奶奶快点答应卖货郎,剪掉头发就可以换大钱了,但不管买货郎怎么花言巧语,奶奶都没有答应。当时我认为奶奶很小气,等长大后才明白奶奶的良苦用心。

奶奶好久没有取下她的帽子了,我也好久没见奶奶在我面前梳头发了,我和奶奶炕上的新床单,新被套,我的新秋衣秋裤,我都没在意它们是怎么来的,当粗心的我反应过来时,奶奶的头发已经剪掉一个多月了,当我取下奶奶的帽子,看到橡皮筋绑着的一小撮像小鸟的尾巴一样长的头发,我的心中突然荡起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当时究竟是什么滋味。

后来听隔壁的二奶奶讲,奶奶的头发是买货郎剪的,奶奶没有抵挡住货郎担里丰美的物品的诱惑。一个老头剪的头发会有多好看?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可言,当然,那时的我们不懂什么是技术,什么是艺术。我不知道奶奶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也许很不舍,心底都在滴血;也许很从容,早就想好这么做了。

奶奶的长发没了,但她爱发的热情从来没有因没了长发而冷却。刚剪完头发,奶奶怕我发现,都是背着我打理,当我知道后,奶奶干脆连帽子都不戴了。日子一天天飞逝,奶奶的头发长成了马尾,村里的奶奶们都会开玩笑说我的奶奶像个年轻的姑娘,但那怎么可能呢?奶奶老了,头发也渐渐花白了,因为头发短了,积攒起来也不容易了,并且家里的情况好转了,附近的商店增多,就连那个换头发的卖货郎也很少来了,也许他每次都是冲着奶奶的长发来的吧,如今得逞了就没有再来的必要了,奶奶的脱发也从此再也没积攒过。

奶奶的白发越来越多了,披开的黑白夹杂的头发就像一幅抽象的山水画,还是那么美,却怎么也读不懂了。那时候我每天期待着奶奶的头发能长到原来的那么长,可事实却令我失望了,2003年冬天,奶奶因胆囊癌去世了,她的头发因病也掉的差不多,随她而去了。

奶奶走了,留给我的是日夜淌不完的泪水和如杂草般疯长的思念。我那本不光明的生活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奶奶生前的衣物及生活用品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的都按家乡的规矩烧掉了,我从炕席下捡起奶奶生前的一缕脱发,整理整齐后把它和奶奶留给我的一对耳坠一起珍藏起来。

如今十年过去了,以前视如珍宝的东西在一次次搬家中被淘汰而全部丢掉了,那对耳坠也放在了父母身边,唯有这一缕头发像奶奶的灵魂如影随至,一直伴随在我身边,每当想奶奶的时候,我都会偷偷拿出来看一看,心中暗暗发誓"奶奶我永远不会忘记您".手揣着头发,就会觉得奶奶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在这缕头发的陪伴下,我度过了二十年人生中最痛苦,最难熬的几年。

随着岁月的推移,我渐渐地走出了悲伤的阴影,学习工作的日渐忙碌,昔日的誓言也只有在身心最为脆弱的时候才会想起,那缕头发也被压在了箱底很少被记起。

后记:

作为一名文字爱好者,如今的文字工作者,我写过很多成功人士的故事,也写过一些毫无分量的杂文,但我从来没有写过至亲至爱的奶奶。我不敢写,也不知道从何写起,我怕我拙劣的文字玷污了奶奶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然而当那缕头发勾起我对过去的记忆,当那久违的泪水再一次溢出眼眶时,我决定写了,我相信我对奶奶的感情,相信奶奶对我的爱,我相信我一定能写好。

但当我真正执笔才发现想要把那么多真挚的感情用文字表达出来是多么的困难,当"奶奶"两个字从我的手指敲出时,我的眼睛就会被泪水模糊,一个人的夜晚偷偷的、放肆的哭泣,哭完了揉揉眼睛继续写,不知多少次因泣不成声而驻笔,一篇短短两千字的文章我写了差不多一个礼拜,也哭了一个礼拜,从来没有一篇文章让我写的如此困难。

我没有吃过母亲的一口奶,由奶奶用面糊糊喂大,奶奶在我心中占据着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位置。奶奶走的时候我才上初一,我是她唯一的牵挂,如今奶奶去世已经十年了,在这十年中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她,也不知多少次从梦中哭醒。而即将22岁的我,大学毕业了、有了工作,可以养活自己了,我相信要是奶奶还在世,她一定非常开心,但现在我只希望她能够放下对我的牵挂,安安心心的在那个世界生活。

借助头发写了这篇文章,以此纪念奶奶去世十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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