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侧记

作者: 傅敏2020年03月12日生活随笔

“哐当”一声,一只吸干饮料的易拉罐被投入堆积的废品堆上,才注意到原本不宽敞的阳台,因为废品的堆积挤占了花草的空间,成为阳台的累赘。

忽然觉得那堆废品有碍瓜藤,有碍花草,有碍阳台正在长成的风景。顺手从屋里找来几个编织袋,欲将堆积的废品整理入袋。瓜藤已无奈地吃力的依在废品堆上,不得不用手轻轻提起藤秧,将藤秧挪到另处。挪移间,藤秧的叶片却一触即碎,秧茎也显得疲疲焉焉,抬头望向天空,强光如针,含着烫热刺过来。这才想起,38°的天气已持续两天。

街巷里小区楼下,经常会有收废品的人绕来绕去。他们也学会借用扬声器的录音功能,在家里预先将收废品的广告用语录制好,把扬声器挂在车子的把柄上,一边走一边播放,一遍遍重复播放。收废品的人,悠悠然然的骑着车子冒着香烟,品着自己的广告语,洋溢着一种快活。这几日听不到有收废品的广播了,约是高温天气,把他们也逼在屋里不出来。我猜测着收购站这几天是不是该关门歇业?

阳台的废品不经意中装满了四个编织袋,捆了两捆废纸废箱。正在为这些废品怎样处理犯愁,妻子却急急忙忙走过来:快些快些!我找街上环卫大爷手里借了辆三轮车,咱把废品直接拉到收购站去。我有些发懵:好歹本人也是一位国家公职,偶有身影在媒体露面的人,你让我骑着三轮车在这大热天里淌一身臭汗去拉着几袋子废品招摇过街。妻子不管不顾地提了两袋子废品下了楼,我只好以“体验”的名义提着废品往楼下走。

在楼下装车被邻居碰着。人家还未开口,我忙解释:积了些垃圾,去把它处理掉。妻子看邻居走远,就讥讽:就你这脸面金贵。妻子要自己踏着三轮车往外拉,我忙把妻子扶下来:你快回去做饭去,我去废品站。妻子顺手将一顶旧草帽往我头上扣:注意防暑啦!这样子更像收废品的。

废品收购站在一个偏巷里。一段路被雨水冲的坑坑洼洼,就担心车子别把废品抖落下来。果然,车子在摇晃中将一袋废品摇晃下来。停车拾捡,正好与一个熟人照面,那人表情诧异:是付老师吧?我点头微笑。你这是往哪拉?我答:家中积了点废品,一直碰不到收废品的过来,我去把它处理掉。他表示礼貌,帮我将废品简单整理一下各自走开。不知他会不会在当地朋友群里把我去买废品的事当新闻传播。

一颗老槐树这时节显得特别亲切,如一把伞隔着毒热。站在老槐树下仍然觉着有一波波的热浪扑过来,呼吸起来总嫌弃鼻孔狭溢。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浑身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在忙碌着给废品分类包装。他背对着我,他的那一面脊梁湿漉漉地在我眼前晃悠,一股股的汗线顺着背面缓缓流下,被腰间挎着的大裤衩拦挡,股股汗珠就渗透在裤布上,风一吹,那些汗珠就在裤布上结成一片一片的白色碱粉,粗看过去,那裤布上倒是像谁给画了一群雪山,高高低低堆放在腰围。

把称过磅的那媳妇,称杆挑得很高很高,让去卖废品的人心里很不踏实。然而,她却会及时跟上一句“差二三两不足十斤,按10斤算”。听了又觉得满意。她又说:大哥,你这塑料瓶里是装洗发水的,这个瓶不按饮料瓶算。“好好,不按就不按,反正不差那个瓶。”

媳妇的精明让那个正在将废品分类的男子更安心更专注。媳妇在那里与人家斤斤量量的计量换算,讨价还价,似乎与他无关,自顾将收来的废品分类装存。

我将过称后的两捆箱纸提起来,转身向身后的一个棚子投放,忽然听到有幼儿轻啼两声,细看时才被一个黑色的小脑瓜吸引。他端坐在一个儿童车里,那童车应该是改装或拼装过的,其零件太不规范,在这废品成堆的地方,拼装一辆童车应该不成问题。小家伙双手抱着个奶瓶,用舌头舔着瓶嘴,以为那瓶嘴该是涌出汁液的乳头,实际瓶里的水已经所剩不多了。幼儿还不会言语,两声轻啼等于呼唤或提示。做母亲的立即做出反应,向童车这边望了一眼,她在细心地将一单废品换算着,趁着客人数钱的间隙,顺手从身后提过来一个大些的饮料瓶,去给幼儿往瓶里加水。两只苍蝇嗅出饮瓶里的水中有糖分,刚落到瓶体上就被那母亲粗黑的巴掌扇来,失失撞撞飞走。幼儿接过水瓶,又轻啼一声,眼睛似睁非睁,昏昏沉沉,约是也被这天气折腾得不舒服了。那媳妇撑起一片箱纸当作扇子为儿子轻扇几下,又冲数钱的顾客说:不差吧?对方应允点头时,又有人来送废品,那媳妇把扇子递给幼儿玩弄,起身去过磅称。

我拉去的废品经过那媳妇用计算机换算,所得金额25.8元,那媳妇在给钱时,我说没有零钱就给25吧。那媳妇接话紧:咱这地方不缺零钱。她在腰包里翻了翻,毛钱还真没有几张了,她索性拿出26元说:大哥,给你26块钱,那两毛钱不说了,以后大哥有了废品多往咱这儿送,保证不叫你吃亏。我欲推辞,她已经把钱塞给了我。旁边来送废品的大爷说:别推让了,没几个钱,也就是人家去饭馆点了个菜。我笑了笑:也就是一盘普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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