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春天的脸

作者: 徐斌2020年05月07日随笔美文

诗友上传了微信图片,是她自己拍的,有兰草、梅花、蒲公英、迎春花,这是题目。她以诗人的情怀,把它们看作春天的脸。图片精致,题目味长。

我理解的“拍拍”,除了拍照,还有“拍打”之意,像年轻的母亲拍打幼儿的脸蛋,像美丽的主妇拍打晒得松软的棉被,像蓝色的海水拍打白色的沙滩,像优游的云彩拍打辽阔的长空——— 当然都是轻轻的,温暖,湿润,惬意,自在。如果花草可以拍打,诗人定会拍打它们的。

或许还可以理解为“拍卖”“拍发”呢。只是春天是无价之宝,没有哪一家拍卖行敢接这样的拍品,而且谁又能买得起,拍锤是落不下来的。而拍发就像早年的拍发电报,就像现如今的晒图,可以把春天的讯息带给已经忘记了春天的忙人。

也可以拍拍我的蔬菜。

它们也都是春天的脸。

每畦蔬菜都清秀可爱,充满生机,像吴冠中的《海棠》《琵琶行》:青菜起薹,黄花明艳;菠菜窜高,菜叶碧绿;豌豆开花,白若蝴蝶;大蒜宽展,如桨欸乃……

我似乎听到一首熟悉的旋律,是《望春风》,春风从萨克斯管里飘出,在菜畦的上空回旋,每片叶子都在颤动,每朵菜花都在伴唱。在蔬菜的伊甸园里,长满了爱恋。

法国画家霍安·米罗说过:“当我观察一棵树时,一棵在我家乡卡塔洛尼亚很有代表性的树,我就感到它在跟我谈心,它似乎也有眼睛,人们能和它谈话,一株树能通人情,连一颗小鹅卵石也是如此。”蔬菜更是如此。没有一种植物,能够像它们一样,如此贴近人的内心。

最妙的是,呆在园里,坐看蔬菜起薹,远远胜过明星的容颜,真是千遍万遍也不厌倦。比如青菜,昨天只半尺高,今天就有一尺,像砌墙似的长;早上只有两根薹,两朵花,晚上已有四根薹,四朵花。清香扑鼻,蜜飞蜂舞。

其实,冒薹最快的是萝卜。都细细的,绽出了花蕾,透着隐隐的白光。萝卜一起薹,块根就糠心了,像干泡沫,食之无味。如果不要留种,得赶紧割倒,免得空耗地力。

青菜只能屈居第二。它们起薹时,就像万人跑步,一大阵子来,喊着号子来,你就是天天掐,也是掐不完的。而且掐了就发,掐了就发,一茬比一茬老,一茬比一茬苦。小时候,家里把吃不掉的菜薹腌起来,留着以后吃。现在腌菜都吃得少,不腌了。

再就是荠菜花了。辛弃疾说“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菜园里的荠菜也不少,也都开出点点白花。荠菜可种,根细茎密,能长尺把高,简直是一株参天大树。每根茎上,都小猴子似的爬满花朵、籽荚,怕有几千斤重吧。我敬佩荠菜,敬佩它的负重精神。要是有个蔬菜运动会,它肯定是个举重冠军。

再过几天,菠菜、生菜、芫荽、芹菜也将起薹。菜园每天都在长高,像无边的海,卷起绿色的波浪,激起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浪花。

春天不是静态的,春天每天都在成长。

又想起俄罗斯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的话:“对生活,对我们周围一切的诗意的理解,是童年时代给我们的最伟大的馈赠。”——— 我之所以爱种蔬菜,也可能来自于童年时期种菜的经历。那时母亲年轻能干,她在田边套种豇豆,她用破筲箕发豆芽菜,她种了满满一田大蒜,她摘南瓜花清炒当下饭的菜。如果说童年是画,这些就是画上的钤印。

他接着说:“如果一个人在悠长而严肃的岁月里,没失去这个馈赠,那他就是诗人或者是作家。”——— 从这个角度说,我将忝列诗人或者作家行列。种菜真好!春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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