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猴

作者: 王祥夫2020年08月21日生活随笔

昔时喜欢画猴,曾画了许多,都放在一个小竹箱子里。前几天忽然想起这件旧物,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因为是猴年,前两日便画了两只小猴。国人对猴有一种别样的喜欢,其实是与传统书画分不开,比如一幅画既画了鹰又画了熊,那不用说,就是暗指了“英雄”,而猴却是与“王侯”的“侯”分不开。唐宋年间的玉雕,有一只猴子伏在一头大象的身上,这便是“封侯拜相”的美意,后来,更多见的是一只猴子骑在一匹马的身上,这也不难理解,是“马上封侯”,虽然心情急切了些,但人生短暂,想做什么事情要马上做起,爽利一些才是人生好态度。年前诗人雁阵曾送我一件宋元时期的小挂件,便是“马上封侯”,亮晶晶的,曾想过把它挂在身上的什么地方,但它现在却一直在书架上待着。每次看它,便觉喜气,虽然自己并没有做官的想法。

说到猴,鄙人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它。当年兴冲冲地去动物园,口袋里总是放些可以吃的东西,自己不舍得吃,就是想去喂给猴子。猴子的脸和屁股是红的,突出的额头下那两只眼睛又离得特别近。因为从小喜欢猴子,一旦画起来就很顺手,它怎么蹲,怎么坐,怎么抓耳挠腮,根本就不用怎么想就可以画得出来。

说到猴,很难不让人想到猿,唐诗里的“两岸猿声啼不住”,其实我想那或许是猴子在叫,我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猿?而张大千养的那只猿又是什么猿?猿的双臂像是要比猴子的长许多。和猴子的区别是,猿总是喜欢用长长的手臂把自己吊在树上荡来荡去。好像是,宋人就这么画猿,而且多是白脸儿黑猿。而画猴却是另一路,可以让它们蹲着,坐着,可以让它们抓耳朵,可以让它们探头探脑。白石老人曾画一猿猴,身体虽白,手脚却是黑的,托着一只很大的桃子,这幅画应该是“白猿献寿”的意思。其实如果真正地画起猴和猿来,是很难画一只全白的出来。

鲁迅先生,现在不少人都叫他大先生,这个叫法,像是和他很亲。他写过那么多文章,但我总记着的却是他不知哪篇文字里写到过的一只墨猴,很小很小的猴,小到它平时就住在主人书案上的笔筒里,你想想它应该有多么小,你在那里写字或者作画,写到或画到最后,倘若砚台里还有一点点残墨,它就会从笔筒里跳出来把那残墨一点一点舔着吃了——它的食物居然是墨,然后,它又一跃,跳进笔筒里去。直到现在,我都想有这么一只墨猴,那么一丁点儿、那么一丁点儿的小猴儿,可以住在笔筒里的小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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