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即景

在这个多雨的夏季，我喜欢站在家阳台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或者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时会看见一些狼狈的身影，他们或是被大雨濡湿了额前的乱发，或是衣衫单薄地站在屋檐下瑟瑟颤抖，或是无助地立在雨帘之外不知所措。

这个时刻，小区入口处的屋檐下站满了神色黯然的路人，他们紧贴着墙壁，努力地向后拥挤，试图与四溅的雨水保持更远的距离。在这些无助的人群里面，有几个六、七岁的孩子，背着印有动物图像的卡通书包，睁大了眼睛挨在一起。偶然，他们会伸出手去试探一下，看雨是否小了些。他们好像在做最后的决定，是孤注一掷冲进雨中向前狂奔，还是固守在原地等待雨后彩虹？他们推推搡搡地，在随风翻来的碎雨中濡湿了头发。孩子就是孩子，即便在避雨的空隙里也是洒脱的，湿了衣、乱了发，也仅是信手一抹，甩甩脑袋而已。而那些中年的男子妇女们，却怎么也洒脱不起来。男的多半穿了皮鞋，在狭窄的屋檐下静默不语，若有所思地眺望远方，抽一支香烟。女的手中多半提着一袋新买的菜，神色肃穆地站在雨中，偶而侧目看看，仿佛思量着什么。

在瓢泼的雨中，少年永远是最打眼的风景，他们的衣服在风雨中噼叭乱响，他们的头发在雨中连成一团，他们在自行车上站直身体，张大了嘴巴，双眼微眯，在迷茫中一路前行。某个少年在拐弯路口从车上重重地摔落，掉在淤积的雨水中。那些在屋檐下躲雨的孩子们不知为何咯咯地笑出了声音，年迈的老人在开敞的小卖部里扯着嗓子喊：孩子呀，骑慢点儿！ 少年似乎无所谓这样的伤痛，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骑上车，瞬间消失在茫茫的大雨深处。

在雨中所有人的等待都有着各自的方向。或是家、或是寓所、或是其他去处，或者只是简单地等待天晴。

我走下楼，手里握着一把伞站在大雨狂洒的屋檐下，我希望能与缩成一团的他们靠得近些，再近些，好让我手中的那把伞，不动声色而又完整无缺地将他们逐一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