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巷

作者: 陈念祖 2015年12月22日心情随笔

铁道从宛川河边依山而过。几近干涸的河水,在宽阔的河道里纤弱细小,等同于无。昔日河滩上的良田,被征用改建成钢厂,一大片的高炉与厂房耸立在下游,上游还有更大的一片空旷着,等待下一期的建设。

隔在铁道另一边的黄土小山,地皮连同植被都被太阳晒得发黑。土是被称作“立土”的湿陷性黄土,因为耐不得雨水的冲刷,所以山虽不高,坡却笔陡。进出山沟沟里的小村庄,有峰回路转的感觉。村庄的名字叫骆驼巷,虽不知取自何意,却倍感恰当。村子里那一个一个的土山包上生着一蓬蓬的野枸杞,太像东倒西歪的驼峰。

五月的后晌,我们在铁道边修补护网。天气已经转热,周围被山包围着,没有一丝风。我们干了没两个小时,就渴得受不了。每个人咽喉发干,舌头在嘴里搅着泥一样。因为生来乍到,没有准备水壶,上工的时候没有带水,渴了也就无法可想,只能忍着。离村子远,左右又没有人家。

修补到一个军用站台的跟前,看到一些年轻的士兵正从山洞里搬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火车皮上装。他们一律穿着迷彩服,因为天气热,都敞开扣子,挽着胳膊,顾不得军容整齐。他们休息的时候,搬出来几箱矿泉水喝。我们虽然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却依然看得清。口渴更加难耐。

杨老汉说:“我去试一下。”于是就看似随意的向军人们走过去。我们一边干活,一边时不时看他的举动。他走到了军人跟前,跟士兵们搭上了话。我们看到军人给了他一瓶水。然后,他向士兵们点头哈腰的致谢,转身向我们走来。远远看去,得意之色已经溢在他的脸上。

只有250毫升的一小瓶水,我们七八个人轮流喝了两遍才喝完。那水像洒进沙漠里一样,立刻就渗到无影无踪,不能解渴。杨老汉却非常得意,向我们一遍一遍讲述他讨要那一瓶子水的机智与狡黠。

他说,他走到士兵跟前,用天祝哈溪大山里人的土话跟那当兵的人搭讪:“领导们,辛苦的很呐!”那些士兵对他不理不睬。他又说:“你们喝的这东西是啥?是啤酒吗?” 有个士兵说终于开口:“不是。”他接着说:“人喝上这个,喝醉喝不醉?”那个士兵说:“喝不醉的。”他说:“那闹(我)出来干活,漮(渴)得招不住了。你们这个能不能给闹(我)卖给些?”有个军官跟那个搭了话的士兵说:“给他一瓶。这个乡下老汉可怜,连矿泉水都没见过。”他拿了士兵递过来的一瓶水,感恩戴德的回来。

往前再去几百米,一条小山沟里有石子路通向山顶。我们猜有路的地方说不定就有人家,就让小队长去碰碰运气。他去了好一会,手里提着个明晃晃的东西从山坡上走下来。到近处一看,是一只中号的食品袋装了半袋水。他说山顶上也无人家,只有一个小厂子,虽然能讨到水,却没有器具盛水,只好想了这样一个办法弄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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