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月亮升起

作者: 葛水平2020年10月26日生活随笔

孙喜玲,一个不藏才华的女子。年老时,她把才华藏在郊区城则村的澹然居。这个地方,每年,我都会去住几天。乡下的日子,没有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别,只有安详与从容,还有无边的绿意。

今年去城则村,是瓜果正旺的季节。我知道我得去见这个人了,她的美好生活吸引了我,还有,我把她当作了我的亲人。

晚升的月亮是抬头间无意瞭见的,在眼睫毛的惶惑之间,一点一点,有一种被刀绞的感觉,很大原因可能与害怕心跳停止有关,不出声,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比一大箱黄金珍贵,现在,她给了我。

喜玲就站在那里,她说:人世间有一种好,你看见了。友情的时间久了就应该都是亲人,30年久不久?30年前我看见她时,那么美,四周围的那些个人都是来衬托她的。她那时是一家报纸的副刊编辑,文字一直都好。一路走来,她一直都在努力寻找“有意思”的生活。喜玲的才气是我见过的女子中少有的,我一直喜欢她那股在人世间闯荡的“霸气”,不做作,不藏不掩,见了面吃面,见了馒头吃馒头。那个年代,她是下了死功夫的,而她的悟性又在常人之上。看看她的简历:1969年参加工作,1990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作家班。先后从事过演员、乐员、编剧,地方报纸副刊编辑、记者,酒店总经理、行业报纸副社长兼副总编,大型时尚类杂志编辑部主任、执行主编等。能拿下这些名头的人,可能不仅仅是嘴上的一句话,她不是那种在临阵关头退缩的人,才气和勇气,她的性格中从不缺乏浪漫情怀,这些对于她来说就像回眸一笑一样轻松。

友情这种东西是很奇怪的,走着走着就丢了很多人,剩余的就显得金贵了。早些年知道她挂着很多头衔时,我是小心翼翼和她相处的,我很害怕她染上社会上那些个人的闲毛病,还好,她回到乡下了。乡下人成了我的亲人。她回到乡下时就把自己的后半生搁置在乡下了。这只是一个平淡的事物,现在已是平常的往事了。渐渐的,做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做一个模仿农民生存的人,就这样,我们一起走往青山深处去,我常常想到此处时就感觉到了清风袭来。

喜玲有一口好嗓子,我喜欢听她唱,遥望故乡的情绪流荡在里面,脸上兼有看不惯一些事物的鄙视,我常常在她的歌声中想起爱灵顿公爵的名言:“纽约不是我的家,是我存放信件的地方。”

在城则村租赁下房屋时,城市的家里不知可否存放着她的信件。喜玲会几样乐器,譬如柳琴、琵琶、中阮。一直想听她弹一次琵琶,在城则村,越来越少人的村街上,既不是表演也不是行为艺术,我坐在她的对面,秋日后掠过的景物,就算是落叶袭来那又如何!

几年前喜玲去乡下拍摄那些古建筑,那些老东西在她的镜头里,生动如从前的乡村,只是背景衰败了,时间改变了许多很重要的东西,却需要个体来承受痛苦和失落。这世间,能做这无用功的人有多少?四零八碎的老东西维持在一起的力量,就是伟大的民间语言。旁街小巷发掘新活力,永远不可能变为大道上的旗帜,这一项工作是她自发去做,做得累,写得也累,走得累,心也伤得很重。

谋生为业,许多年,加深了她的内向,这一次见她,她突然说,断舍离,精简一切能精简的,以后不写作了,就俩字儿:活着。我拍手称赞:“活着”是最重要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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