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

作者: 赵玉明2020年11月09日美文推荐

初夏,美好的事情之一,是蔷薇花开。

暮春,当百花园里的桃花、梨花次第凋谢,枝头结满黄豆粒般大小的果实,蔷薇开始盛装出场。仿佛一首没有前奏的歌,这些生长在山脚下、田埂边的蔷薇,一坡坡,一丛丛,枝条间青嫩的花蕾,像约好了似的,在节气口令的指挥下齐齐绽放。

这些蔷薇花,在进行一场火爆的比赛。它们花开五瓣,每一瓣都尽情舒展,一点也不矜持,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达到怒放的标准。或莹白,或淡粉,或嫣红,千朵万朵,硕大鲜艳,漫山遍野,如浪似潮。它们像身陷爱情的少女一样,不计后果,一簇簇,一团团,密不透风。对于花儿而言,鼎盛至极往往就是衰败之时,可畏畏缩缩并不是蔷薇的性情。

蔷薇有个雅号叫“锦被堆花”,也有俗称“买笑”,大雅又大俗。这样的称谓,蔷薇并不在意。蔷薇真是聪明的仙子,知道自己其貌不扬,既没有迎春花勤劳,也没有梨花素洁,更没有桃花妖娆,可它有自己的安排和打算。早春,当金黄的迎春花、洁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依次匆忙地闪亮登场,蔷薇并不慌张,它静静地破土而出,抽薹、结蕾,一切都随着自然的律动,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一生中最美的时光,从容而优雅,淡泊而宁静。

蔷薇的嫩芽,叶茎通体紫红。人们称为“长长薹”,小心翼翼地掐下来,剥了带刺的皮,青色的枝条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吃在嘴里细嫩清甜。这种不需要用钱来购买的天然美食,是蔷薇对季节的恩赐。小时候,常常采摘蔷薇薹食用,尽管蔷薇薹浑身是刺,但小伙伴不顾被刺的疼痛,争相采摘。年少的我们,在美味的诱惑下,谁又会去怜惜一根普通的蔷薇薹,谁又会去思量这根薹上会开多少朵蔷薇花?当然,我们所摘毕竟有限,那些未被摘的蔷薇薹,经过光照渐渐长绿、变硬,挂满花蕾,开出一片锦绣。

在我眼里,蔷薇更像一位与世无争的隐士。在故乡,从我家六亩田周围放眼望去,方圆五六里全是绿油油的麦地,麦苗丰腴饱满,美得像将要出嫁的女子。一丛蔷薇生长在田埂上,全然不顾四周麦苗的浩荡声势,尽情开放,摇曳生姿,不卑不亢。众多的蔷薇中,我最喜欢这乡下的野蔷薇。花形虽不耀眼,但那怒放的生命,让人惊叹,让人震撼。有花的地方就有蜜蜂,就连独处在麦浪中间的这一丛蔷薇,蜜蜂也不辜负。风把花的消息四处传送,蜜蜂接到请柬如期而至。它们不顾旅途飞行的疲劳,来不及歇息,扑在蔷薇花上忙碌着、交流着,“嗡嗡嗡”地窃窃私语,像在安慰,又像在叮咛。蔷薇花瓣轻摇微颤,向蜜蜂道谢。造物主赐给蜜蜂独特的生命密码,它从不误任何花期,这当然包括蔷薇的开放。

蔷薇有香气,水有灵魂,有水之地,格局大不一样。一丛蔷薇长在河边,别有风雅况味。那年回故乡,后山坡前的小河堤边有一丛蔷薇。太阳温润地照在水面,河堤上的那丛蔷薇开得蓬蓬勃勃,影子映入水中,仿佛少女对镜梳妆,娴静温婉,惹人爱怜。夜里听着淅沥雨声,让我“心生戚戚”的是河堤边的那丛蔷薇。第二天清晨,我特意到河边,雨后的蔷薇披头散发,凌乱不堪。一阵风吹来,花瓣纷纷扬扬,像落雨像飘雪,洒满河面,随波流逝。在时间的河里,蔷薇只是匆匆过客。蔷薇的凋谢与绽放,都是声势浩大,惊心动魄。蔷薇的一生是豪迈的,轰轰烈烈地开放,到一夜之间凋残,迅猛而决绝,没有一声叹息。

蔷薇花开,生动着岁月的主题,美丽着初夏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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