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声水韵

作者: 未必2021年02月02日心情随笔

朋友老傅从国外发来微信,邀请我某月某日前往上海朱家角水乐堂,跟着谭盾去听“天顶上的一滴水”,并说,来了会给你一个惊喜。

天顶上的一滴水?听起来有些悬,却极具诱惑力,似有纤巧手指在不断地撩拨,撩拨着你好奇的心弦,撩得你恨不得立刻就去探个究竟。

作为音乐大家,谭盾本身就是个金字招牌,冲着他的名望也值得一去,更何况他是实力型的国际大师呢!确实佩服谭盾,或许是血管里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他总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创意创作理念,正是与众不同,其音乐作品屡获高级别大奖,使得中国音乐在国际乐坛占据一席之地。

那么问题来了,这“不安分”的血液是如何流淌到朱家角,整出个“水乐堂”,又打造出“天顶上的一滴水”这台实景演出来?着名主持人杨澜也曾问过他,水乐堂为何建在上海青浦的朱家角,而不是纽约、威尼斯?他说,这源于朱家角的人情、水景和古老的园津禅院对他的影响。

一个初夏的傍晚,他轻舟荡漾在朱家角的小河上,听到河对岸园津禅院的僧人吟唱,情、景、声交融,美极了。宁静中他有了一种幻觉,好像听到了音乐圣人巴赫在唱歌。幻觉中,他感知了“天人合一”的美妙,领略了“东方与西方”相融的魅力。他音思涌动,创意大发,决定创作“建筑音乐”,把建筑和音乐溶于“水乐堂”,将河水引入屋里,再流出去,让观众和演出者犹如获得洗心的经历。

这就是谭盾。这就是谭盾打造的水乐堂。这就是他创意的实景水乐——天顶上的一滴水。

百度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须亲历。那日,正是周末,我们一行应约来到素有“上海威尼斯”之称的朱家角。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深巷幽弄,吴侬细语,典型的江南水乡风格,与周庄、同里一般模样。我们循着路旁指示牌,上街,过桥,穿巷,无心欣赏夕阳余晖洒落河面的波光水景,亦无心品尝街边漾着味、飘着香的各色小吃,直接奔着谭盾的水乐堂而去。

水乐堂是由古镇老宅修整而成,其外观依旧保留着水乡民居的原始风貌。而其内里,构建的是21世纪多功能空间,融合着环保的理念、水乡的文化和天人合一的哲理,而这也成就了谭盾对音乐空间的一个梦想。在这里,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可以把音乐当建筑看,亦可将建筑当音乐听。作为实景水乐,《水乐堂·天顶上的一滴水》是建筑也是音乐。

晚7时,演出准时开始。水从河上流到屋里,观众围坐的一池水面,即是“水乐堂”的舞台。四场演出皆贯穿于水,水韵十足。演员起始席水而坐,继而和着音乐踏水而舞,女高音唱着含有江南小调元素的清歌,在水中手舞之、足蹈之,几位小提琴手边行边奏,加入进来,立于女高音周围,相视而笑,踢水抚弦。演员踏水溅起的水花落在观众身上,引来观众互动,拍手以应,报以赞许的微笑。

忽然,只能说是忽然,因为观众此时正专注于舞台,沉浸在水的旋律,舞台后方三四米高的落地玻璃门向两边缓缓打开,水乐堂与玻璃门外的小河以及河对面的圆津禅寺连为一体,我(也可说是全体观众)顿觉眼前一亮。屋外月色正好,水面泛着银光,强劲灯光照射下的寺庙显得巍峨庄重,寺塔中部的廊檐下,十余位僧人面向水乐堂,双手合十,伴着禅乐,低声吟唱,专心地做着“晚课”。月色溶溶,梵音袅袅,清风徐徐,我恍若步入仙境。

落地玻璃门徐徐合上,情景切回到堂内。但仍觉梵唱绕耳,如溪水一般,潺潺流着,从堂内流向屋外,又从禅寺流回堂内。忽然,又是一个忽然:一束水从屋顶像眼睛般的天井中骤然落下,水幕下女演员们或以水筛筛水,或敲击水鼓,周边一片澄明,唯听水声叮咚。渐渐,堂内归于寂静;寂静中,传来滴答、滴答声响,似天籁之音,有着叩击心灵的震撼。天顶上的一滴水,滴落世间,恩泽苍生。

此刻,有人享受着,有人遐想着,也有人思忖着。曼妙的歌声再度响起,女高音用清亮的嗓音唱出如画的诗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演出在如诗如画的意境中落下帷幕。对岸禅寺和渔舟上的僧人隔河与我们挥手致意。岸边泊着一叶扁舟,我们几个坐上去,摇摇晃晃地划向吃宵夜的地方。

禅声。水韵。月色。谭盾喜欢水,他说:水知道一切。这禅、这水、这月,过去、现在、将来,什么荣辱、什么得失、什么多少,这一刻,仿佛有了新的哲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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