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梦中的椰子树

琼岛旧事

那么多同龄人，在海之南，潇洒地走着人生。只要闭上眼睛，海水，就会漫过梦境，漫进我的生命里来。我特意选定三十岁生日那天启程了……

三等船舱，挤挤捱捱净是天南地北的“发烧友”，彼此扔着香烟，话题一点就着：已经有十万“人才”南渡琼州海峡啦！听说，找到工作的还不足百分之一。百分之九十九们，正在岛上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呢！

身临海口，果然，“人才”满街横流：有的在卖报，有的摆饭摊，更多的行色匆匆，一脸重要的神情。那情形，很有些悲壮。

重新感受一下生活的艰辛吧。“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独步天涯，听到最多的就是流浪作家三毛作词的这首歌。

傍晚，照例去赶“人才集”。男儿女儿聚集在湖边空地上，有的即兴演讲，有的吉他弹唱。一位南京青年自己作词作曲演唱的《海南梦》，很快流传开来，感人至深：“谁不爱自己的家？谁愿意浪迹天涯？只因为走自己的路，只因为种子要发芽。创业的一颗雄心，伴着椰子树长大，海风阵阵吹进胸怀，流血流汗一样潇洒。我们做菜，我们做饭，我们卖衣，我们卖报，我们唱歌，我们舞蹈，兄弟姐妹，亲如一家……”

歌者有志，听者同心，很快有了一支“湖光音乐组”。相约不定期举行湖光音乐会。那位南京青年找到我：给我们写词吧！现成的歌改词也行。我答应了。一曲《小城故事》改词后重新演唱，其情愈真：“海南故事多，有苦才有乐，若是你到海南来，收获特别多……”

几位卖报的人才，就此不再走街串巷，报纸往路边一码，怀抱吉他弹唱起来：“……创业的一颗雄心，伴着椰子树长大，我们誓把自己的生命，当做海南岛一样开发！啦啦啦啦啦……卖报！新出版的《海南开发报》，每份八毛……”

好事的记者围拢了来，想采访。一打听，几位清一色的大学中文系毕业生。留着让他们自己写吧，关心他们莫如买几份报纸。非常时期，吃饭第一呀！

大伙儿全都起劲儿地笑，笑够了再接着唱，露天剧场效果好极了。

在这座拥挤的省会城市，求职无望的人们开始向贫困的五指山区进发了。去农场，那里有发展，苦点儿生活才有滋味。哥几个这么招呼一声，说走就要走……

兄弟，喝杯壮行酒吧。广东米酒不够劲儿，要咱家乡的烧酒。才认识就要分手，不知何时能相会，留下家中的地址吧！

家？谁不爱自己的家？“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有人忽然认真纠正：“不，是为了梦中的椰子树，椰子树！”

哦，为了梦中的椰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