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伞的老人

作者: 于依林2021年06月07日生活随笔

“有修雨伞、修拉链的没有?”一位老人推辆旧自行车,吆喝着走进了家属院。

家属院的院子很深,看他走了一段路,仍然没有人应声,我忍不住问他:“现在还有修雨伞的吗?”

“有啊,咋没有?”他笑眯眯地回答。

“那你拿个喇叭喊多好,你自己吆喝不累吗?”

“拿喇叭喊,怕吵着人呀。”正是午饭点,家属院里飘来一阵阵饭菜香。老人转身从自行车后的布袋里拿出个马扎,坐下,又拿出个装着馒头和咸菜的塑料袋,开始吃午饭。

想着老人不易,回到家后我开始翻检雨伞,可是并没有发现需要修的。那些质量差的像广告赠品一类的,用坏了就直接扔掉了,谁还能想得起来去修它呢?

现在不仅修伞的时候少,连修伞人也很少见,倒是小时候常常见到。从口音听,他们是南方人,吆喝声通常是:“有——修——雨伞的——喔?”一般情况下,“修”字后是短暂的停顿,而“雨伞”两个字迅速飚到了最高音。最后一个字轻轻落下来后,那声音高亢得甚至有点悲怆的味道。听到吆喝声,几乎家家都有人把雨伞抱出来修。笨拙的大黑布伞最皮实,自动伞特别是太阳伞就娇贵些,所以修伞的人生意并不差。

家属院里经常来一些老人——磨刀磨剪子的,换纱窗的,清洗油烟机的……磨刀的老人工作的时候神情专注,看着他,耳边总是响起刘欢的那首《磨刀老头》。曾建议磨刀的老人带个小录音机专放这首曲子当是广告,他只是笑笑,下次来仍然用苍老的声音喊着:“磨剪子磨刀!”说起来,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还有一位卖菜的老人,他的板车上有时是红芋、玉米,有时是胡萝卜、乌白菜,夏天就改成本地产的厚皮大西瓜,基本上多是时令蔬果。他卖的这些东西品相并不好看,远不如超市里卖的水灵。顾客也大多是老太太,他会跟她们耐心地讲价。如果菜还剩下不少又没有什么顾客,他就站在板车旁默默地抽烟。

还有那些留在幼时记忆里的吹糖人、炸爆米花的老人……想一想这么多年,我们遇到过多少这样的老人?他们或许为了生计,或许不想让自己闲着,走街串巷,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正是有了他们,琐屑的日常生活有了一种如同棉布的质地,那是朴素的,却绵密柔软,让人觉得踏实。

下午上班的时候,又看到了他——那位修雨伞的老人。他坐在一栋单元楼的楼下,正埋头修理一把雨伞,身旁还放着两把,看起来已经做成了几笔生意,我不由地替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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