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之舞

作者: 彭湘2021年08月02日手机美文

从后山上投射下来的阳光让整个大地笼罩在温暖之中,无边的光线铺满这个山谷,地底仿佛蓬勃了一股力量,汹涌而来,席卷这座山里的所有生灵。裸露的山石里,有几只麻雀在地上追逐,它们在乱的山石里跳跃,身后的影子也在随着浮动,地面上顿时多些活力。此刻,麻雀这平常的鸟儿便是山林的主人。

儿时的村口,直直的电线杆上,一些黑色的小点在上面点缀着,群居的小生物离不开同伴,麻雀便是。浩渺的暮色下,我们总能看到一群麻雀此起彼伏,在天空中飞旋回环,那么简单的生灵,此刻却主宰整个天空。在有限的记忆里我从未看过如此多的鸟儿,虽然单个的麻雀不会引起人们过多的仰望,但它们成群地盘旋于空中的图景已烙在我的脑中。

儿时的我,也曾被田野中偶然一现的白鹭所吸引,它翩然而行,令人惊叹不已。这有些罕见的白色精灵,比起麻雀的灰蒙蒙,更吸引我的目光。令人奇怪的是,成年后的我也曾见过一些羽翼斑斓的鸟儿,却对它们渐渐漠然,提不起兴致来。有次去赤壁,在一座山上我看到颜色异常艳丽的孔雀,兴致勃勃地从鸟主人那买了几根孔雀毛,带回到家里,安放在墙上。雪白的墙壁上映着孔雀毛,很单调,它没有让我找到记忆里看到孔雀应有的兴奋。难道,这般华丽的生命已难融于我的血脉?自此,对那些漂亮的鹦鹉、雉鸡等,我也只是远远地观望,不敢据为己有。也许这是一个人内心的怯懦,在我们寻常的生命中,也禁不起过于外显的华丽。

于是,我便总是回到麻雀的时空中去。

对麻雀的记忆,远远不止幼年的那片天空。看到麻雀最多的是一次在京城的郊外,南方的我,初次接触北方灰蒙蒙的天空,感到无法言语的压抑。有次我站在一个巷口,已干枯的枝丫上,密密麻麻地伏满小麻雀,突然,不知是哪个小孩的一声哨音,顿时,成群的麻雀如一阵急雨向天际的一方逃窜。那小小的躯体里似乎蕴藉无尽的力量,那飞翔的姿势,不是优雅,不是悠然,那是从静到动,从枝丫到天空,从下到上的一种冲击。

自从在北方见过那一群鸟儿飞奔的场景,麻雀,这一平常无奇的生命,便已进入我生活的印记中,我开始对这种鸟雀有了更深的念想。在城市,已难觅到麻雀的踪迹。既使有,它似乎也总与灰色的天空打成一片,它所依傍的空间只是几株落叶凋零的老树,或是那旧屋的屋顶,很少有花香美景。在乡村,麻雀并不受人喜爱,农人总把扎成的稻草人立在田头,稻草人戴着发黄的草帽,穿上旧衣服,腰间还系着一条红色的带子,手里握着一根长竹竿,上面挑着长幡。这些装束,便完完全全可以将小麻雀儿唬住,让它们不敢接近。我曾见过麻雀从田埂上跳着过去,可忽然稻草人神奇地挥动长竹竿,那是风的作用,可幼小的麻雀霎时如一阵疾风逃向空中,留在我视线里的只是远方的一个小黑点。

是的,麻雀,是种卑微的小动物,没有什么惊人之处,总是让人类不待见;它们的生长也是艰难的,寿命最长才有十来年,每八只能飞的雏雀中,通常只有一只能活到可以传宗接代时。但即便是如此,它们在平凡中依旧激荡着生命的力量,在艰难中依旧安度着每一寸光阴。

有次去一个村落,村落的旧房子都是圆形的,如一个个巨大的鸟巢伏在地上,每个圆形的房屋却只有一张窄窄的门。盘旋在那些圆形老屋旧砖瓦上的是一些麻雀,它们或者在屋顶跳跃着、互啄着;或者在阳光下飞舞着、盘旋着。它们灰色的羽翼和房屋融合在一起,显得如此和谐自然。它们没有平日的小心翼翼,完全无视人类的存在,更无需与那些华丽的鸟儿比个高下,它们自顾自地在屋顶自在地追逐,越聚越多,如同精灵一般,一派生机盎然,绘成一幅生命繁荣而真实的景象。

卑微如麻雀,依旧有它可以安身立命自得其乐的所在,如同这个旧村落,便成为小麻雀好的栖息地,在这里,它们生活得简单、安然。于人,也许也该是这样,无需艳羡别人的成功与美满,只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空间,一样也可以舞出自己的美好与自在,卑微的人生便也有了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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